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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回头,眼中的杀意弥天,牙缝里挤出彻底失了调的声音:内禁卫听令,今日殿中之人,愿跪下立书永不背叛者,活,余者,尽诛!

话音落,殿外不知状况的侍卫们冲了进来拔出了刀兵,殿内通览了全程的禁卫却都有些犹豫,一个愣神间,萧衍高举手中遗诏,大声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六子萧祈,血统贵重,酷肖朕貌,忠勇孝悌,必能传承大统,命其即皇帝位,萧悯溯元二十三年十一月初二寅

裴传昊的佩刀也已出鞘,随之大喝:先帝遗诏在此,宗正大人校验后做此宣读,谁敢违背,再听那伪帝的乱命?先问过我的手中刀!

手中刀倒还罢了,可城外几十万大军还在此人辖下,一时间,不论殿外冲进来的,还是内殿四周的禁卫队,都不由自主的手一软,刀尖垂向了地面。

第一声乒的响动后,连绵不绝的响做了一片,是个弃兵服从的态势。

废物!

崔成林低念一句,身形一晃,冲向了萧祈,右手上挂满倒刺的拳套亮出了獠牙。

楚归早就防着这个时刻,他在禁卫们弃兵之时,就近捞了一把长剑在手,此时当空划出一抹流光迎了上去。

金属交接声后,他连退五步,鲜血再次涌到喉咙,又极力的咽了回去,那崔成林却是半步未退,手中的黑光继续挥向萧祈。

可他再次被挡住了,是严子兴挥刀拦了一击,刀刃顿时碎裂四处溅射着,人也飞了两三丈之远方才落地。

只现在的形式,终究不同于刚被押解入殿那会儿了,先帝的遗诏一经宣读,帝位的更迭几乎是肯定的了,已有心思敏捷的,想要求个护卫之功,大殿靠左带着兵器的武将们,见严子兴抢了个头筹,立刻又有几人拔出兵器扑了过来。

风声,撞击声,闷哼声

几个武将即将倒地之时,楚归已缓过气,终于找准机会,于崔成林右臂上刺出深深的一抹剑痕,给这位深不可测的大总管挂了头彩。

此后,宗正的大声喝令中,禁卫们终于拿定了主意,捡起先前抛掉的兵器一窝蜂围了上去。

楚归还想继续上扑,却被萧祈一把拉住,连退几步到了大殿一角,顺手揉进了怀里,眼中是止不住的关切之情。他确实急了,看着人已接连吐了两次血,目前看来又大局已定,哪里还需要亲自上阵搏杀?

可惜他们实在低估了崔成林的威势,重重围着他的禁卫与武将,在他看来就是一群土崩瓦狗,如虎入羊群般,瞬间就削掉了一大片。

两人对望一眼,心意相通,再顾不得留存实力,抄了家伙又迎了上去。

地面上倒了一茬又一茬,残肢遍地,血流成河。

殿外的禁卫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入。

崔成林杀红了眼,招招式式都是夺命的死着,连劲风都烈到沾之则伤的地步,可目标的那两个人,滑溜得跟泥鳅似的,一触即走,根本不给他接实的机会,他不由也心急起来,焦灼中却忽然捕捉到熟悉的一把声音:大伴,大伴我好难受

急急回头一望,金阙上,萧祉半倒不倒的靠着龙椅,冠冕彻底歪在一边,龙袍的上襟大大开敞着,他全身发着抖,还在不停的撕扯抓挠,脖颈与胸膛上一片斑驳印迹,新旧不一,只要是通晓人事的,几乎一眼就能明白那是什么活动后留下的。

这是寒食散的瘾头又犯了,已彻底失了神智,丝毫廉耻也顾不得了。可这是捧在手心长大的小皇子啊,怎忍心看他在人前露出最难堪的一面?

不巧这一声叫唤崔成林听见了,离着玉阶不远的几个武将也听见了,忽然醒悟一般,胆子大的一两个,已持刀向金阙上走去。

崔成林目眦欲裂,提起全部的内力突出了重围,回身救援。

点了穴将人制住,背上身后用衣袍捆好,也不过片刻的功夫,可就是这片刻的功夫,层层叠叠的禁卫再度围拢过来,将他困死在玉阶处,再也进退不得。

几百对阵一个,还是有了拖累左支右绌护着身后人的一个,哪怕他是崔成林,那也是无可奈何的。

半个时辰后,这个从未在江湖显名,实则绝顶天下的大高手终于力竭,为了顾全身后萧祉的性命,不得不弃械投降,任人捆了个结实。

强悍如他,身上的狼狈血痕暂且不提,只一贯没有表情的脸上,忍不住无声流淌着的老泪,莫名引了楚归的一丝唏嘘。

站在他的角度,对方覆灭了王府,杀了那么多他亲近之人,是死一万次也难赎其罪的恶魔,永远也不能原谅的凶手。可站在萧祉的角度,崔成林怕也是唯一的,不论缘由没有私心,自始至终陪伴他,守护他的忠臣了。

世间事,从来不是非黑即白,任何人,也不是非好即坏,各有各的立场与出路,都在努力的挣扎求存。

想遮掩的,用杀人泯灭作恶的证据,想报仇的,用杀人消除自我的伤痕,排除善与恶的标签,从骨子里看,似乎也没什么两样。

而他,大仇得报的此刻,就能得到彻底的安宁了么?

不,还不如看见他家王爷每日清晨苏醒时第一抹笑颜,那才是真的安宁。

总是快意恩仇,睚眦必报的楚归,头一次对这打打杀杀的场面生出些厌倦之情。

无论他如何感慨也罢,这一天,一个给萧氏皇族带来莫大阴影的皇帝,对大定长达十一年的统治彻底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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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真相

哎, 早朝的这个时间实在太不人道了。

楚归察觉到身旁人轻手轻脚下榻的动静,喃喃的低语抱怨一声。

他睡得井不踏实,强行睁眼瞄了一回,窗外漆黑一片, 燃了一夜的金漆雕龙烛快要到了底座, 估摸着差不多凌晨五点。

自朝堂对峙之后, 萧祈已遵先帝遗诏, 当场即了皇帝位, 虽然还未行登基大典, 却已正式开始了兢兢业业的新帝生涯。

他闻言回首一看, 床上替他抱怨的那个人,一双凤目朦朦胧胧的,微撅着的嘴, 带着些少见的娇气之感,实在可爱到让人心颤,没忍住又趴了回去, 双唇含着忽闪忽闪的睫毛, 印下一个温柔的早安吻。

好些大臣寅时就得起身,穿越大半个上都等在朝日殿前,我这为人君主的,怎好继续陷在温柔乡里?小归, 你再多睡会儿,好好养养伤。

楚归没想着做妲己,可这几天两人几乎没时间好好说说话,总是入睡了人才回来,一早眼都还没睁开便又不见了,拽着他垂落下的头发, 双手捻着,不想松手。

心中莫名生出那句古话,悔叫夫君觅封侯更何况,他家这个不是候,比候可忙太多了。

萧祈瞬间感应到了这小情绪,给了个保证:前几日政务初初入手,不得不多花了些功夫,待登基大典后就不至于这么忙了,今日下了早朝我就回来,还有惊喜要带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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