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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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买的牛腩和牛筋丸,老师傅手打的,待会儿就煨上。哄不了也得硬着头皮哄,你冲个澡去,浑身凉的跟冰箱刚取出来一样。你那黄毛毛呢,怎么不穿了?

馊了。许尧臣负气,没一句好听话。

厉扬嘴角又塌下去,显然不满,发烧出汗你就把它捂了两天?

许尧臣惊讶,厉扬却突兀地笑了声,不无讽刺,你病了难受,不吃药不去医院,自我折磨给谁看?

本意是要他懂得自我的珍贵,病了也得爱惜自己,哪怕一个人,也要活出人样来。可话出口,总那么不中听。

方才一场痛哭,许尧臣那双漂亮的眼睛被染了一圈红,是真的可怜。可他不自怜,眼里的情绪由热转凉,冷下来。他光着脚下地,站在长绒地毯上,下巴微扬,透出要撑破皮肉的倨傲,要你管,反正不是给你看。

他什么都没了,只剩那么一点骄傲,可以拿出来造一块金玉其外的盾。

许尧臣一走,怀抱里空落落的。厉扬往卧室看,客厅的灯光延伸不进去,黑洞洞的。不禁叹气,人啊,舌头是柔软的,可经它吐出的字眼,却比冷箭伤人。

成年人了,总不能像小孩儿吵架一样,拌完嘴就撂挑子。他收回视线,卷起袖子,起身去厨房当伙夫。

牛腩不容易炖,真要慢火细煮,吃进嘴里恐怕要凌晨了。厉扬只得翻出来高压锅,压了半小时,开锅,已经烂得不能再烂。

一切都妥当,再铺进粗砂锅里。这锅是前阵子让阿姨帮忙买的,超市里少见,得在小市场里能寻摸到。

牛腩砂锅不难煮,难的是味道不易调,重了满是大料味儿,轻了又净是肉腥。

厉扬不常下厨,全凭他当年面馆少东家的经验。砂锅盛肉汤上火炖,油脂自然沁进气孔里,封住四溢的肉香,让醇厚的汤汁裹着牛筋丸,把味道融进去。青笋和豆芽打底,过油的豆干和鱼腐吸收了肉汤,变得饱满细腻,佐上两棵焯水的上海青,解腻爽口。

许尧臣从浴室出来,嗅着满屋饭香,脚却被拴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他泡了个澡,加了两遍热水,直泡的缺氧了才出来。他撂下难听话,料想以姓厉的从不吃瘪的狗脾气,恐怕要甩手走人。

那也不赖,这关系早晚要崩,崩在眼前和崩在将来,没多大区别。

打算好了要对着一室清冷,却被温情砸了个措手不及。

过来吃饭。厉扬拿着筷子碗,扫他一眼,发什么愣,不饿了?

许尧臣没想明白为什么,像是让这份意外烫了下,眼眶又热起来,可眼泪到底是没往下滚。

他小时候常哭,那是一种讨要的手段,证明有人看不下去,心疼,继而对他妥协。他爸没了以后,除了戏里,就不爱哭了眼泪没用,因为没人妥协了,它就只是懦弱。

许尧臣老实地坐下,轻手轻脚,仿佛怕一个动作重了就会把什么打破一样。他给厉扬添了碗饭,筷尖在自己碗里的米粒上划拉两下,踌躇着伸过去夹块牛腩搁厉扬那碗都冒尖的饭上。

肉站上去,颤颤巍巍。

许尧臣捧着碗看他,微妙地泛起少年时那股子骄矜气。

厉扬没多话,给他加了青笋和豆芽,似是无奈:吃饭。

他不是个多有耐性的人,从小就急脾气,后来单枪匹马出来闯,才硬是给磨成了八风不动的假模样。

对着许尧臣,他从前是看不上,矛盾着,既不喜欢又扔不开。等处的时间长了,让他勾着磨着,竟从细枝末节里咂摸出滋味来,乐意为他收一收锋芒,让着他,惯他一点儿无伤大雅的小脾气。

这三两天,他和许尧臣被挂在网上热议,关正诚没轻饶了他,话讲得难听,让他办事用脑子,别睡个戏子还睡出真实情感来,当了亡国君。

关正诚当然是夸大其词,厉扬却不爱听他戏子长戏子短,一句话还回去,说如果不是诚智建设的屁事,也牵不出来后面的流言,谁都不是圣人,自个儿先把门前雪扫干净,才能站得稳去点别人。

两人不欢而散,于是白春楼被叫了回来。

十点半,习惯熬夜的二位早早钻了被窝。

一人占一个靠垫,一个打游戏,一个看老友记。分针走了一圈半,许尧臣三局三输,战绩惨淡,内心崩盘。

他一动,碰着厉扬,转过去也没个好脸。

怎么,输了个精光?老年人不打游戏,一开口倒像是盘问赌棍。

这属于跟麻瓜探讨魔法,无法进行。许尧臣往他那边一拱,我也要看。

厉扬把平板放他手里,胳膊一伸把这俩一块拢过来,热乎乎地搂着,大晚上的,你闲着没事把你金贵的衬衫穿上干什么。

许尧臣没答,瞟他一眼,两万,你真觉得金贵?

我老底都让人掀了,你就没看一眼?

怎么?

钱都是身外物,纵然一身行头上百万,扯掉之后是人是鬼一样变不了。这话一说,难免老气横秋,老厉家组训,人不可忘本。

果然,许尧臣就顺杆上了,老板,你这壳子里的灵魂没到耄耋也有古稀了吧?

厉扬拽着他手啃一口,没使劲,给他留了圈牙印,甭打岔,为什么?

臭美,穷嘚瑟。他头往后拱,挑了个舒服的角度,把狗皇帝当靠垫,过两天上综艺,不得人模狗样么。

厉扬低头,在他头发璇儿上亲了下,明儿自己去挑吧,两万起,没上限,你报账,我报销。

许尧臣让他给惊着了,仰起脸,翻着眼睛反手去摸他额头,你病了?

怎么说话呢,厉扬把他闹事的爪子拉下去,找揍。

俩人窝着看了七八集老友记,看困了,头挨着头,搂着个平板睡着了。

许尧臣一大早醒,没看见厉扬,去厨房找水喝,在中岛上瞥见一个未拆封的手机盒,上面放了张银行卡,下面压着便笺

上午事多,赔礼自选。

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些忙不完的事,比起周余那样能野在外地小半年的富二代,他确实如自己所说,只是个打工仔。

许尧臣没动那卡,只把手机拆了。他翻过来便笺,提笔回道:小小衬衫,何足挂齿。

崔强和他带来的小兄弟们还在等时机,方浒那双眼恐怕也没从他身上撤下去过。

窗外,太阳终于从厚重的云层中探出了头,他也得出门一趟,见一见故人,叙一叙旧了。

第49章

许尧臣把崔强约到了东郊马场。

马场离市区有段距离,开车要走近两小时。马场建在红莲山脚下,背靠起伏的山脊,视野开阔,初春盛夏时来得人多,如今到了十一月份,就连周末也瞧不见几个来跑马的了。

崔强到的时候,许尧臣已经跑了四五圈,见他们进来,招一招手,拉紧了缰绳,翻身跳下马。他那马很漂亮,枣红色,身上找不出一根杂毛,溜光水滑,昂着头,蹄子在地上刨了两下,歪过头想碰许尧臣,没得逞,让教练给牵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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