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8)(2 / 2)
黑暗中,灯光落在女人的面具上,也看不出情绪。
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吉他上,拨弄了两下,她开了嗓。
合着旋律扬声。
眼光瞥向阳台,你又叼着烟手支着栏杆,烟雾连风也吹不散
女歌手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在场所有喧闹戛然而止。
她唱的是《还是分手》
声音低沉轻缓,嗓音内没有撕裂音,清凌凌的嗓子无端压低了声线,便像藏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垂坠感。
凌妤愣在原地,从凌妤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女人半个侧身的弧线。
不管从那个角度看,舞台上的女歌手身材高挑、腿很长,又细又长。
灯光落下来,泛着冷色系的白,宛若打上一层瓷釉。
凌妤又看了两眼,她缓慢摇了摇头。
尽管身材、嗓音跟正在自,杀的顾罄有八分相似,但顾罄那玩意儿不会唱歌,她唯一的音乐细胞大约是会弹钢琴。
两年前毕业典礼,凌妤听过一回。
肖邦的钢琴曲,在她手中是技艺娴熟,也是高山流水,音乐上的极致,但却听不出弹奏者内心任何波澜。
毕竟顾律这个人做事情向来不会将无用的情绪展露给其他人,更别说用唱歌发泄伤春悲秋了。
舞台的歌曲还在继续,凌妤继续听了一耳朵,又愣了。
好巧不巧的,这首歌的内容特么唱的有点像凌妤自己。
区别在于她没有那么惨!思绪也不空白,相反的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音乐绕耳,空气里弥漫着浅淡的哀愁,外边的小雨淅淅沥沥,酒吧地势低洼,门槛外滴滴答答,转眼蓄积浅滩蓄上一小滩的水。
零星喝酒的客人们,全神贯注听台上女人低吟浅唱。
倒是头一回在酒吧里,凌妤生出认真坐一坐的心思。
小姐您的酒好了。调酒师把调好的鸡尾酒递给凌妤。
凌妤抽回思绪,懒懒散散冲后者道了声谢,从手边冰桶内,夹了一块冰,扔进五颜六色的酒液中。
这一会儿耽误的功夫,舞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台刚请。女人将身上的吉他取下来,坐在钢琴前,十指如鱼得水轻点,曲调这一次转变了一个调,开始变得额抑扬顿挫起来。
你掐灭没吸的烟不说一句就要离开,我在原地喊了又喊,你不回头仿佛就当我不存在
歌曲的内容越听越像是在唱两年前的自己,尤其是舞台前的女人还戴着一张鱼脸面具。
凌妤此时此刻的心情是,这人可能有病。她怕是专门挑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给自己唱这么一首歌听。
凌妤确信自己不认识舞台上的女人,当然也没有故意一说。
她觉得自己此刻要是冲上舞台堵住陌生歌手的嘴巴,肯定是没有礼貌的。
于是她敲击着桌面,等待对方将这首歌曲结束。
随着旋律越来越继续。
女人十根手指头在钢琴键上来回游走,由于过于激烈的情绪表达,手指点上琴键的速度越来越快。
然后凌妤得体的笑脸就做不出来了,毫无防备的她看见原本该用烟自杀的可怜邻居,一双同款的恐怖狰狞的手。
就连疤痕的纹路都相似!
凌妤不说话了,吊着眼皮,好半响。扯着唇冲吧台小弟问: 你们这儿有烟吗?
抱歉小姐,我们老板不喜欢有人在酒吧抽烟,您如果红毛小弟露出个腼腆的笑容。
凌妤指着舞台上已经即将唱完的女人问:她是你们老板?
红毛迟疑的点点头。
你们老板自己快抽烟自杀了,她还不许别人抽烟,怪搞笑的。
凌妤荒谬的笑出声:这样吧,我不抽,就叼嘴巴里,怎么样?求求你拉。帅哥。
凌妤的语气忽然变软,灯光下,她将鸭舌帽往上抬了抬,露出一张面容姣好的脸蛋,狐狸眼微微扫了一下。
红毛涨红着脸,不经逗。几乎溃不成军的放弃坚持,掏出了自己兜内的劣质烟。
咱两讲好了哦!把烟递给凌妤,调酒师还有些不放心:你千万不能抽,我们老板今天在酒吧呢。万一被抓着,我这份工作就没了、
凌妤敷衍的点了下头,隔着迷离的灯光,看向舞台中央的女人。
忽然歌曲倏然切换。
刚才还是激烈的分手,转瞬换了一首歌曲,曲风变成了轻柔而不失力道的哼
被这风吹散的人说他爱得不深,被这雨淋湿的人说他不会冷,无边夜色他写进眼里,他不敢承认。
收音的时候,女人侧过脸。
凌妤的角度,正好看见从鱼头面具中滴答滚落一颗滚烫的泪,悄无声息砸在键盘上。
面具只能露出女人一双剔透的眼睛,透顶一盏单独的冷白灯光,将她凤眸折射出朱砂痣一般的红色,眼眶似有泪水朦胧其上。
凌妤只看了一眼,便佯装若无其事的抽回视线。
心里很难过,但凌妤不太敢轻易感动,顾罄太聪明了,想要和什么人和解,向来容易,勾勾手指头,稍微动用些人脉,很轻易可以像今晚这样制造一场故意的相逢。
戴个面具,唱两首歌,落两滴泪,很轻易便能粉饰太平,令凌妤心软,然而下一回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顾罄会又一次义无反顾为凌妤而牺牲自己。
尽管游乐场那事,顾罄做了什么手脚。。
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如果顾罄部署中有一个环节出现意外,最后自己手中的那把枪,便是顾罄代替自己死亡的利器。
毕竟两年前,顾罄将她赶走的时候,凌妤从未想过,动姜维,动姜家的代价是如此惨烈。
顾罄从未说过,如果不是阴差阳错经历了游乐场惊魂一日,凌妤可能这辈子都会蒙在鼓里,心安理得享受这份安稳。
她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爱不爱的那么简单。
顾罄心底有脓,是当年在曼谷毒窟落下的,十年前顾宏伟替她挡子弹后加深。
然后两年前,顾艇为她挡枪而死,往后也许再也修复不了。
凌妤拿手术刀都没有把握把顾罄心口化脓的烂肉割干净。
但至少她要令顾罄记住凌妤是凌妤自己凌妤,她的命,顾罄做不了主。
她不是她过往遇见的所有人,她可以保护自己。
她要顾罄记在身体里,每当后者下意识牺牲自己的那一刻,便等同于放弃了和凌妤的未来。
凌妤要这个,顾罄如果给不了,她便不会让后者再得逞什么。
场下传来震天的鼓掌声。
再来一首
再来一首
昏暗的舞台中间,女人修长的手指撑在黑色的键盘上,借力支起身,凌妤原本以为她会在人群里精准的找到自己,并揭开面具认错。然而出乎预料之外,顾罄半阖着目,疏离冷淡弯腰谢幕,从始至终却连给台下客人一枚眼神也是欠奉。
虽然隔着一道面具,莫名的,凌妤觉得她此刻像是有些走神。
裙边搭在椅上,顾罄回头,细指无精打采的理了理群摆。
吧台的方向正好对着舞台,她只需要稍微抬眼,就能看见吧台前方的凌妤。
凌妤哼笑了一声,如她所愿拿掉鸭舌帽,心想着下一秒女人就要过来了。
然而顾罄双眸似沉在暮色里,眼珠通红。整个人散发出迷人而危险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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