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慈我悲终章镜顽番外(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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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嘉王终于乏了,惊奇地看着楼下未曾离去的身影,笑道:“凝心,那和尚当真被你迷住了,现下都还未走。”

凝心扬起笑容,志得意满的模样:“自然。”

“不错,本王乏了,明日再让他来罢,再瞧两日。”承嘉王打着呵欠摆手示意,戏班子恭敬地退场了,凝心弯腰行礼应了。

待承嘉王都走了,凝心才迅速跑下去,她脑中急转,已编好了理由,可当她看见镜顽有些苍白的脸色,仍旧滞住了。

“施主你来了。”镜顽没怎么惊讶也没有不满,只是淡淡开口。

“我……对不起。”凝心开始假装为难:“我不是有意让你等这么久的。”

“无妨,你有何事直说罢。”镜顽神色平静,看她的目光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凝心故作伤心,抬眼看他,眼神中愁情千回百转,低声道:“我怕我说了,你从此便不愿再见我了。”

镜顽似是信了,斟酌了片刻,轻声道:“施主不必勉强,若是不想说,贫僧就先行回去了。”

凝心没想到他这般好打发,疑心他生气了,急道:“镜顽你别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无妨,施主你没事便好,贫僧并未生气。天色已晚,施主早些回去歇息罢。”镜顽平静望她,神情认真。

凝心一时之间哑口无言,镜顽已转身先行离开了,那被风吹起的白袍映在凝心眼里,她的心不知为何开始不安起来。

次日,凝心又故技重施,这次她故意入夜才寄了信,她想若是镜顽晚些来,也许能少等一会儿。

只是镜顽收到信时,寺内已熄了灯,僧人们皆已准备沐浴就寝。云心一整日都镜顽魂不守舍,始终在寺门处徘徊,已入夜了他仍未回来。

镜顽收到信时,捏着那纸信抚了抚,垂下眼思索了片刻便动身下山。

他心里知道也许对方是在戏耍他,但仍旧记挂她昨夜欲言又止的神情,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也许她真的有难言之隐。

因此他仍旧踏着夜色下了山。

今夜承嘉王仍在望月楼看戏,凝心瞥到那持剑的身影,再度松了口气。

这是第二次,再坚持一天便可结束了。待结束以后,她就给镜顽袒露实情好生赔罪。

对不住了,镜顽。凝心心中默念。

时间走得很慢,凝心心中煎熬不已。索性承嘉王今夜似乎觉得无趣,很快便松口离去了。

凝心赶忙下去安抚镜顽,镜顽仍旧是冷冷淡淡的模样,也瞧不出是否着恼,只问她:“施主想说什么?”

“我……我说不出口。”凝心心虚地低头,好似十分为难。

她隐约听镜顽叹了口气,再抬头镜顽只是道:“那贫僧先走了。”

凝心绞尽脑汁实在是编不出什么借口,只能看着他离去。

不断安慰自己,明日最后一夜,到时就给镜顽赔罪。

可是真到这夜,一切都不受控地脱轨了。

这次的信她写的情真意切,道今夜必然会告诉镜顽她的难言之隐。

镜顽也果真又来了,凝心看着那身白袍,心中有些欢喜又有些惶恐。

他真的来了,接连叁日都来了。她写的信他每封信都读了,他应当有些在意她,不然也不会这样一而再再而叁地来这湖畔枯等。

直到深夜,承嘉王准备起身,凝心先发制人,抢白道:“王爷你瞧,凝心未曾骗你,那和尚果然日日都来了。你我的赌约,我赢了。”

承嘉王瞥一眼那湖畔,笑道:“虽说他确实来了,但本王与你的赌约不是说他来了你就赢了,他来了也未必说明他对你动心。”

凝心暗唾,这老狐狸,仍旧笑问道:“那依王爷所言,如何才算我赢呢?”

“妙照本王所见,不如要他在暖花阁众人面前向你求亲,如此便算你赢。”承嘉王好整以暇地望向她。

暖花阁众人面前求亲?凝心脸色一白。这怎么可能?

“怎么?办不到?”承嘉王挑眉问道。

“当然没问题,凝心自然可以让他向我求亲。”凝心强自应下了,心里其实毫无底气。

她慢慢地走下楼,湖畔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映照在水中,镜顽仍旧挺直脊背站在那里。

她想,干脆同他交代清楚,两人做一出戏骗过承嘉王便可。

可她看着镜顽耐心等待她的模样,话到嘴边便咽了下去,鬼使神差地就开始说起谎来:“镜顽,对不起,我这叁日一直拖着你,不敢说出口,是因为我怕你因此瞧不起我。”

她假意擦了下并不存在的眼泪,吸吸鼻子,小声地说:“我是青楼女子。”

镜顽凝神望她,看她抹眼泪之时紧张地手微抬起,片刻又放了下去,认真道:“众生平等,贫僧并不会因此看不起施主,施主无需介怀。”

他那认真诚挚的神情让凝心一时恍惚,做了此生最后悔的一个决定——她将谎言贯穿到底。

“我缠着你说喜欢你,但从来不告诉你我的背景,就是怕你看不起我,我是真心喜欢你。”凝心低着头说话,手捂住眼睛,假意带了哭腔。

镜顽手足无措,抬起手想要拍拍她的背安抚她,那手将停未停,他还是收回去了,有些生硬道:“施主,贫僧从未看不起你,以后也不会看不起你。你别伤心了。”

他摸出块手帕,递在她眼前,凝心一把接过,假意擦眼泪,心中暗笑镜顽真好骗,看着冷淡其实是个软心肠。

她终于抬头,趁机追问:“那我喜欢你,镜顽你喜欢我吗?”

镜顽沉默下来,他正不知如何开口。

凝心已话锋一转,低落道:“不喜欢我也没关系的,我本就不指望你喜欢我。但是我想见见你,你能不能每天都下山来见见我。”

她十分低落,如水的眸子含着万分期盼盯着他,好似他拒绝她便会立刻哭出来。

“好。”镜顽的手收紧,他摸到那串佛珠,冰凉的手没知觉似地在茫然地摩挲,他最终应了。

凝心瞬间雀跃起来,她有种预感,她这场赌局赢定了。

灯火缥缈,镜顽的神情莫测,他轻声道:“早些回去罢,明日见。”

“那我在城南等你,明日见!”凝心开心地同他告别。

回寺的路上,镜顽不住摩挲佛珠,他想他不应当答应她的,可是他不忍她伤心便下意识答应了。

他回寺之时,云心在房内等他。一灯如豆,云心神情严肃:“镜顽,你一连叁日去了何处?”

“我去见了一位施主。”镜顽没有回避,如实回答了。

“是女施主?”

“是。”

“镜顽糊涂!今日以后不许你再下山!”云心惊讶不已,镜顽可是师父定下的接任主持,从来循规蹈矩,如今居然为了一个女子叁番两次私自下山。

镜顽没有回答,倒了杯茶递给云心:“师兄不必为我担心,我心中自有打算。”

“镜顽!”

“早些休息罢,师兄。”镜顽似是累极,不愿再多言。

云心看他油盐不进的模样,实在没法,想着明日安排两个师弟去寺门外守着。

这日午后,镜顽就准备下山,却见寺门的石阶旁守着两位师弟。

他叹了叹气,师兄不可谓不费心,将离之人,又岂是这样就能拦得住的?他知道自己在往不归路踏,但他没法停下。

镜顽转头便绕至后山,后山草木众多,常有僧人来此采摘野菜。镜顽留心过,此处有条陡坡可以直通山下,只是荆棘遍生,难以走近。

他毫不犹豫地拔出长剑,剑身雪亮,挥剑利落地劈开那疯长的杂乱荆棘,硬生生地用剑开了一条路。

自己疯了。镜顽一边面无表情地挥剑一边想着,荆棘丛被砍断倒至一旁,深绿的汁液汩汩流下。

镜顽持剑挥开那些荆棘,慢慢走下这条陡坡,果不其然到了山下。

凝心今日也用心打扮了,夕岚的百蝶穿花袄裙,戴两支圆环挽梅玉钗,斜簪了支鎏金摇叶步摇,用同色的发带挽了个高髻,傅粉施朱,明艳动人。

镜顽只是一如既往地走到她身旁,仍旧不言不语。

“镜顽,今日我带你去赏花。”凝心可早有准备。

冬日城里百花凋零,但是凝心去专门带镜顽去了城南的金梅林。

寒冬凌冽,那处是一片幽香的黄梅,她带着镜顽往前走,偶有几片坠落的花瓣飘落而下坠在衣裙上,落了满身的花香。

“镜顽,你瞧花真美。同心悦之人赏花,便是美事一桩。”凝心转眼笑着望他,光彩夺目的面孔上是全然的喜悦。

镜顽不语,只是看着那花。凝心也不勉强,自顾自地开始说话,甜言蜜语不断,势必想打动他。

镜顽看着那旋然而坠的花,漫无边际地想:花越美越是容易败的,冬日的花是活不过春日的。

这日,凝心费劲口舌也没能让镜顽多说两句话。

已到分别之时,她有些担心地问:“镜顽,明日还能再见面吗?”

镜顽点点头:“自然。”

凝心便笑起来,眼神婉转:“那明日见,我会等你的。”

“嗯。”

这日镜顽在日落之时回了寺内,云心并未发现他擅自下山,暗自松了口气。

一连七日,镜顽都如约下山伴在凝心身侧。凝心费尽心机,带他游湖泛舟,赏花听戏,镜顽依旧沉默寡言。

她有些着急了,还有五日便到约定之日。

这日路上,两人并肩而行,她试图去牵镜顽的手,仍旧被镜顽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依旧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不行,她只得使个苦肉计了。

凝心带他去了一片茂密的竹林,冬日冷冽,唯有这青青翠竹屹立不倒。她用翠绿的竹叶折成竹叶船,在小船上放不知名的紫色小花,那花日出便开,日落即合。

她蹲下身将船放至一旁的小溪中,要镜顽同她一起看着竹叶船顺流而下。

镜顽看那竹叶船顺着溪流东去,目光瞥到凝心柔美的侧脸。

他想,即便再怎么闭口不言,自己向佛的心也随着那竹叶船一去不回了。

那竹林前有一简陋的木屋,凝心带他进了木屋,借口有新奇玩意给他瞧。

一进屋她却立刻关上了门,镜顽正颇为不解。

凝心故作惆怅,神色凄楚道:“镜顽,我是个青楼女子,身不由己,过几日就要开花会叫卖初夜迎客。你虽不喜欢我,但我却实在喜欢你。与其将身子给不喜欢的人,不如你要了我罢。”

说着她就闭上眼,故意颤抖着解自己衣裳,将那衣裙剥落,雪白的身子,玲珑有致的曲线,一张艳丽的面孔上有着十分的决然,身体却微微瑟缩,似乎是害怕他拒绝。

她心里其实笃定镜顽不会对她做什么,但如若镜顽真的要了她,她也……

还不容她想,带着檀香的衣袍便罩在她身上,她倏然睁眼。镜顽已背过身去,依旧古板道:“施主还是先穿上衣服罢。”

凝心又失落又松了口气,镜顽果然不会碰她。她慢慢穿好衣裳,可怜道:“你就这样看不上我,也罢,我……”

镜顽倏然转身,拧眉肃然道:“贫僧从未看不起施主。”

他似是看凝心被惊住的模样,才觉自己语气有些生硬,着意放缓语气道:“施主不必看轻自己。你若是不愿,贫僧明日便带你走。”

“带我走?”凝心的心跳起来,有些不确定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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