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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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庄旁的山谷深处。

依山傍谷的土地上, 两座新坟茔刚刚被堆起。

简铭亲手将两块压坟砖分别放在两座坟茔的尖顶上。

他的身后,纪无痕与常青神色肃穆。

简铭站直身体, 静立良久。

初生的旭日自东方的山坳间跳出, 金黄色的辉芒刚好投射在两块砖石上面,两块砖石仿佛也在一瞬间迸发了生机。

简铭的脸色越发冷肃。

两条鲜活的、年轻的生命,于昨夜陨落, 他们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今早初升的太阳了。

他们是为简铭而死, 纵然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简铭亦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

简铭向身后抬手。

常青会意, 忙近前去, 将手中的酒壶递过去。

简铭面无表情地接过。

他面向两座新坟, 将酒壶高举过头顶:“两位兄弟, 好走!他日终有相逢时, 敬你们!”

简铭将壶中酒大半倾洒于两座新坟前的土地上。

土地被酒液打湿, 醇厚的酒气在晨光中泛漾开来。

简铭双眼泛红,嘴唇抿成刀锋。

他蓦地仰脖,将酒壶中剩余的酒液, 都倾入喉中。

将空酒壶掷于地, 简铭整理衣袍, 向着两座新坟行军礼。

他身后的纪无痕与常青也面色肃然, 行军礼。

在战场上征战过的人, 见多了生生死死, 亲手为同袍收敛残躯、亲手埋葬同袍的事, 他们都经历过。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的心,已经因此而变得冷硬。

相反, 胸中奔涌的仍是一腔热血, 胸腔中跳动的仍是一颗矢志不渝之心。

所不同的——

无论见识过多少生死、受过多少战火的洗礼,终有那点牵绊,让人心为之柔软。

简铭行礼毕,良久无言地看着远处。

山间郁郁葱葱的林木,一眼望不到尽头,其间还点缀着各种颜色的、不知名的小花。

开疆拓土,裂土封侯,听起来多宏达壮阔的志向?

来着世上走一遭,有多少人怀着这样的志向?

无论他们是否能够实现,甚至是否有机会实现,他们都认定这就是所谓的“伟业”。

当真是伟业吗?

开疆拓土,将有多少无辜百姓因之而国破家亡、流离失所?

裂土封侯,又如何不记得“一将功成万骨枯”?

譬如此刻,眼前的两座新坟。

他们原本可以好好地活着,却殉职殒命。

而将来,波澜起,还将有多少人搭上性命?

简铭闭上眼睛。

他不是怕。他不止一次面对死亡,他不怕死。

他的指挥之下,他的兵刃之下,亦死过数不尽的人。

但是他不是不怕别人死——

此刻,准确地说,是从此刻开始,他决意以性命护住这世上他害怕失去的人。

以及,以他的全部能为,避免这世间的生灵涂炭。

伫立良久,简铭转身离去。

前路漫长,还有的走呢!

纪无痕和常青各自扛了铁锨等家什紧随在他身后。

刚走了没几步,简铭就看到了前面灌木旁立着的一个人影。

展逸袖着手站在树下,脸上似笑非笑的。

他倒是不怕简铭发现他。

简铭止步不动,睨过去。

展逸笑了笑,极上道儿地迈步朝简铭走了过来。

“侯爷早!”展逸像模像样地朝简铭躬身一揖。

很有几分清客相公讨好东主的意味。

简铭笑了一下,那笑容却没有透入眼底,只是浮在面上。

“展先生更早。”简铭不疾不徐道。

展逸眉毛动了动:“侯爷误会了!我不是来窥视侯爷行动的,我——”

“本侯不怕展先生窥视。”简铭直接截断了展逸的话头儿。

展逸张了张嘴——

这话接不下去了。

简铭抬手朝身后方向指了指:“展先生方才也看到了,本侯一早到这里,是来埋人的。”

展逸闻言,不禁缩了缩脖子。

虽然明知简铭说的是另一码事,可“埋人”两个字从他嘴里寒森森地说出来,展逸还是觉得,有点儿瘆得慌。

“展先生害怕?”简铭竟还关切地问。

“没有,没有!”展逸赶忙否认。

“没害怕就对了,”简铭说着,脸色肃然,“他们都是我身边的侍卫,为了护卫我而殉职。便是死去,他们也是忠魂,而非厉鬼。”

展逸勉强挤出个笑来。

简铭瞄着他,唇角勾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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