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1 / 2)
但那股味道又厚重地纠缠着她的舌尖,像是有魔力一般,勾引着她身体的每个细胞都馋涎欲滴地诉说着渴望。
乔安说不出来,她尝到的味道陌生得好像真的从未闻到过,可又莫名的似曾相识。
她舔着嘴唇,惊疑不定地看着厨娘。
我的傻姑娘诶!厨娘可怜这个小小年纪就做了苦役的姑娘,摸了摸她杂草似的头发,拉着她跪下祈祷,这可是肉汤!领主老爷仁慈,说是让大家沾沾肉味,还不快点拜谢领主老爷的好心肠!
乔安这才明白过来,她一边慌张地跪下祈祷,念着光明一定会永远护佑领主老爷云云,一边不住地反复用舌尖舔着嘴里,试图回味一点点肉的味道。
肉!
这是乔安短短十五年的人生中听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奢侈品,往往只有在收成很好的年份里,父亲才会在交完租税后买一块手掌大小的肉,然后每次母亲都珍惜地只切下小小一块,煮成一大锅汤。
其实那样根本也吃不到什么肉味,汤里的一小块肉家里人会轮流含一含再砸吧一下味道,上次吃肉时她还小,砸吧着砸吧着就把肉块吞了下去,叫母亲又哭又气地狠狠打骂了一顿。
是了,乔安终于把汤的味道和记忆里的味道对上了号,乔安从来没有喝到过肉味这样浓的肉汤,她的眼睛看着那口往日给他们煮粥的大锅,不敢相信这是赏给他们这些劳役的。
这是领主老爷赏给他们的。
她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领主老爷的身影,少年的眉眼精致温柔,就像是她在神殿里听主祭大人讲到过的,光明神座下美丽善良的神使。
那一天,维尔维德处处响起歌颂领主老爷的声音,劳役们端着肉汤反复说着领主老爷如何慷慨如何仁善。
虽然这肉汤里都是些内脏骨头之类的下水碎肉,可也都是能够从汤里掏出来实打实的肉!会被征劳役的无不是村里吃饭都困难的贫民,有的甚至这辈子第一次吃上肉,哪管这是好肉坏肉。
光明护佑领主老爷!
领主老爷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他们跪在地上连连叩拜,一碗肉汤喝得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管事和工头们拿着鞭子,鞭子挥在空气中发出响亮的声响,他们眼睛锐利地盯着每个劳役,以防这些没见识的家伙为了一口肉争吵动手闹出事来领主老爷赏肉吃那是善心,但要是因此出了事情,那就是他们监管不力了。
明天就是放这些劳役们回家去探亲的日子,管事们可不想在这最后关头出半点差错。今天的满锅肉汤他们没份说实话也不感兴趣,领主老爷对他们的工作要求高但给的也多,算算给的工钱足够他们全家过个吃饱穿暖的冬天,还能挤出点钱给家里婆娘孩子买个擦脸擦手的面油。
乔安悄悄地把碗里的碎肉藏在衣服里头,明天是回家的日子,她想带一点肉回去给父亲,再小的肉块那也是肉,而且
乔安早就想好了,回去探亲之后她还会接着报名来做劳役,不管父亲这次答不答应,好歹也应该知晓了劳役的日子没有他想得那么可怕,多少也会放心一些。
克劳斯这几天有些咳嗽。
自从那日来征工匠的管事老爷说乔安这些天就会得空回来,克劳斯每天都在村子口张望着等着,天气寒冷他又没什么厚衣裳,免不了受了些寒气。
村子里有人嘲笑他,直叫他别痴心妄想,被征去做劳役的哪一次不是要死掉许多人,尤其乔安那样的小姑娘去了,就是没累死饿死,怕是也已经给人糟蹋了,不然你看那些之前还要娶乔安的人家,现在一个两个全都没了动静。
每每克劳斯听见这样的话,就要怒火中烧地跟人争吵,有时候还会扑上去和人打起来。
后来又有人可怜他,说这个男人已经有些脑袋不正常了,才幻想女儿有一天会好好地回来。村里这样的也不止克劳斯一个,还有人家孤儿寡母家中唯一的壮劳力又被征了劳役,虽说因此家里少了一张嘴省下不少粮食,对未来的绝望依旧让他们以泪洗面。
他们半点不相信那些管事嘴里说的给饭吃好好去好好回之类的话,这年头征了劳役的哪有什么好好去好好回,不是死在工地就是带了满身伤病,以后的日子越想越是苦涩。
克劳斯倚在村口的歪脖子树上,觉得后背的旧伤又开始疼得刺骨。
回去啦老头子,该吃饭啦。克劳斯的妻子叫他,这些日子她忍住了哭泣,操持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每到傍晚她来叫克劳斯回去时,也会陪着在村口站上一会。
她有时候也想着,要是那路口远远的,能看见女儿的身影该多好。
她想着想着,恍恍惚惚就好像看见了远处有人影晃动,远远传来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她抓住了身边老头子的手臂,你看看!她着急道,你眼睛好快看看,那是不是
她话说到一半堵在了喉咙口,而克劳斯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忽然甩脱了她的手往那人影的方向跑过去。
远处的声音她已经可以隐约听见了,扯着嗓门喊着爹娘喊着我回来啦什么的,她腿软得站也站不住,眼睛花得看也看不清,一会觉得自己头昏脑涨要倒在地上,一会又仿佛那些人影已经近在眼前。
直到她被瘦瘦小小的臂膀用力抱住,眼泪湿漉漉滴在她衣服上,她才迷迷糊糊地发现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面前,好好的活生生的,比走之前还稍稍精神了一些的模样。
我们回去、回去回家克劳斯紧紧攥着女儿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乔安,迫不及待地把她往家里拉,又怒目瞪向凑来看热闹的人群。
好乔安吸吸鼻子,颤声道,我们回家
在这个时刻,看着憔悴的父母,她心里止不住地泛起悔意,那种如果我听话嫁人就不会让父母伤心了的念头冒了出来她知道这个念头很快会被自己掐灭,不管父母多么难过不舍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离开。
正是因为她知道,她此刻的悔意里包含着满满的愧疚。
她是个坏姑娘。
乔安这么想着,泪水夺眶而出。
罗勒斯庄园里,路西恩正在试新做的毛斗篷。
柔软顺滑的皮毛来自一种叫做狡的魔兽,也有大狐狸或者狡狐这样的俗名,顾名思义是一种长得像是狐狸,体型又比狐狸大得多的魔兽。
狡狐的捕杀难度并不高,两个及以上的低阶天赋者组队就能杀掉,但狡狐敏锐异常,一旦感受到杀意,就会立刻咬烂自己的皮毛以求逃生它身上最值钱的就是一身皮毛,但只有完好无损的狡皮才能卖得上价,因而狡狐咬破自己的皮毛后,人类再狩猎它就只是白费力气。
想要得到一张完好无损的狡狐皮,猎杀难度便直线上升,这意味着只能有一个人出手,耐心地收敛起全身气息等待狡狐走进攻击范围,而后果决利落地一击致命,还要准确地攻击到狡狐皮毛之外的致命点。
路西恩这件斗篷就是用一张完整狡皮制作的,这只狡狐被击杀的手法就极其高明,伤口从眼睛插进大脑却没有伤到皮毛半分,甚至那只狡狐都没有意识到就已经死了个彻底,皮毛内侧也是干干净净,没有留下半分猎物垂死挣扎时的淤痕。
一场堪称教科书式的猎杀。
怎么样?路西恩询问站在一边的伊西,他的脸埋在蓬松的毛毛里,眯着眼对自己的漂亮娃娃笑。
这是伊西献给他的猎物制成的斗篷,自然要征询一下赠送者的意见。
很漂亮。伊西答道,因为路西恩显而易见的喜爱嘴角微微上扬,我当时第一眼看到,就觉得这个颜色非常适合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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