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尾巷的狐狸(2 / 2)
——西奥多的胡思乱想被斐克达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了。“你脖子上挂的是什么?”她看了一眼西奥多胸前挂着的挂坠盒。
不知为何,西奥多每每看到这个挂坠盒就想戴上,今天干脆就戴上了,倒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这个……我从我家书柜里翻到的,看着不错就戴上了。”西奥多为自己随口而出的谎言感到微微惊诧。他这么快就精通了谎言的艺术,现在都不需要思考了。
斐克达再次露出了令人难过的微笑,“我能借它几天吗?它看起来像个老古董了。”
西奥多本想答应,可话说出口时却变成了“不行”。古怪的感觉一下子击中了他的心脏——他并不想撒谎的。他本以为斐克达会再请求一次,没想到她就这么作罢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斐克达望着长袍店的橱窗感叹道,“你现在都比我高了,西奥多。”
昏暗的橱窗映出西奥多的脸。那个英俊的男孩垮着脸,眉目间尽是对所处环境的厌恶,若不是那双昏黄色的如猫头鹰一般的眼睛,西奥多都快认不出自己了。没关系的,他自嘲地想,一年,不,半年——说不定三个月后,他又会变成另一副模样了。
“西奥多!我们去脱凡!”
德拉科拉着他母亲气冲冲地从摩金夫人长袍店里出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西奥多听不清楚。他看到店内的格兰芬多三人组,顿时明白了一切。他们全然无视了西奥多,却都看着斐克达。是了,他们在魔法部见过斐克达的,奇怪的是波特或者韦斯莱居然没有大呼小叫。
“你收敛点,没必要跟他们计较。”西奥多拽了拽德拉科的袖子。
德拉科哼了一声,“你不知道他们说我——”
“醒醒吧,德拉科,”西奥多无奈道,“你本来就是。何况,你要是不挑衅,他们才懒得跟你说话呢。”德拉科太容易被人了解了,西奥多不需要太深的交情就能猜出他会做什么。
“你就不能——算了,”德拉科翻了个白眼,“我不指望你向着我说话。”
“这不就对了吗?娃娃鱼。”
要是换作几个星期前,德拉科早就开始新一轮的骂骂咧咧了,但现在他只是冷笑了一下。
“你在尝试忽视我吗,德拉科?”
西奥多这才意识到特拉蒙塔娜就在他们身后。幸运的是,德拉科也不怎么待见她,他摆出他一贯的架势趾高气扬地哼了一声,连句话都懒得说。西奥多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难得他跟德拉科又在一个问题上达成了一致。
特拉蒙塔娜不甘示弱地也哼了一声,嘀咕了一句“无聊”就自己快步走开了。她唯一的好处就是永远凑在最合适的时候走开,噢,还有,她蠢得像个跳梁小丑还觉得自己特别有智慧。
这个时候最适合谈那个秘密计划,但西奥多无缘无故地不想谈。为了防止德拉科提起它,西奥多就先开口了:
“你怎么……没约潘西帕金森出来?”
“我以为你知道的?”德拉科的声音忽然没了底气,“我们就是朋友而已,她太笨了——对于我这种人来说。”
“什么叫‘对于你这种人来说’?”
西奥多当然知道德拉科说的什么意思,他只是想听听德拉科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别明知故问了,我们是一样的人。”德拉科难得地叹了口气。
“我可得提醒你一句,”西奥多不想把话题搞得太沉重,于是他勾起唇角,“对于你这种人来说,达芙妮格林格拉斯太聪明了。”
德拉科居然被逗得笑出了声,西奥多觉得他是装的。“我又不是那种不谈恋爱就要死的人,是吧?不像你——对了,之前我都没好意思问你,李真的跟你闹掰了?”他愈发幸灾乐祸。
西奥多后悔把话题引到这个方面来了,他又是在自讨苦吃。在这方面的问题上撒谎时,他才会感到罪恶感。“我都说了几百次了,我和她没关系。”他没好气地说。
“梅林的胡子,傻子都看得出来,你还这么说,你不心虚吗?”
“随你怎么想。我们能不能换个话题?”
“明明是你先提的好吗?”德拉科撇了撇嘴,“算了,看在我们俩是一路人的份上,我就同情同情你吧。她要是不那么多管闲事,是吧,你们俩分手也不至于分得那么难看……”
“她没有多管闲事!”西奥多下意识反驳道。该死,他差点忘了他跟李素根本就没有在一起过。西奥多只觉得德拉科絮絮叨叨的时候居然像个老太婆,真是太欠揍了。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你要是悲愤得自杀了我还得负责任……噢,梅林啊,我后悔了。”
脱凡成衣店里,德拉科后悔的因由——达芙妮格林格拉斯一边把手臂抬起来量尺寸,一边兴冲冲地打了个招呼,“西奥多!”
她妹妹阿斯托利亚一如既往地静静坐在一边,见到他们时露出了她嘴角的梨涡。她们的母亲转过头——
又是那个女人。西尔玛格林格拉斯。
西奥多和德拉科加入食死徒那天,西尔玛格林格拉斯闯进了马尔福庄园,手里拿着两只浸透了鲜血的人耳朵。她平静地说,那是伊戈尔卡卡洛夫的两只耳朵,她把卡卡洛夫杀了。第二天,预言家日报上果然登出了卡卡洛夫没有耳朵的尸体被发现的消息。
格林格拉斯姐妹在霍格沃茨表现出来的都是家教严格的那一面(当然,达芙妮没有她妹妹那么像个标准化的贤良淑德纯血小姐),没想到她们的父母做的事一件比一件精彩。这是怎样一个神奇的家庭,西奥多都不敢细想。
“我从来不知道她还会杀人。为了她女儿,她看起来真的要拼命了呢。”
斐克达当时的表情很古怪,眉头皱着、嘴角却弯着,也不知是在忧虑还是在嘲弄。西奥多再追问,斐克达也不再回答了。
西奥多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假笑出来,不过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又扯了扯德拉科的袖子,“我们别进去了。”
“我正有此意。”德拉科又探头看了看店内以确认母亲和姨妈在跟那个女人和平相处,“我总觉得那女人不太看得起我们。你还记得那天她看我们的眼神吗?”
“当然记得。”西奥多巴不得能把西尔玛格林格拉斯那个志在必得的眼神忘了。她那么看着他们,像是在看猎物,又像是在看笑话,就好像她知道他们未来的成败似的。末了她还转向斐克达嗤笑了两声,眼神还是一样的怪异。单凭眼神来看,西奥多甚至觉得那女人比黑魔王还恐怖那么一点点。
呵,黑魔王么……西奥多每每这样想的时候都会庆幸自己能施展完美的大脑封闭术(唉,他和德拉科的大脑封闭术还是布莱克先生教的呢)。他会这样嗤笑,并不是因为他不恐惧,而是因为黑魔王实在是太无趣了,无趣得不像个人类。西奥多着实不认为这个把无论敌人还是仆人都害得家破人亡的男人——不,他都不算是个人了——能有什么人格魅力让一群人对他死心塌地;正因如此,西奥多实在无法对黑魔王有所谓的敬畏之心——他除了强大的力量一无所有。
这样一个领袖,难怪得不到仆人的全部忠诚。就算黑魔王成功了,也不会有西奥多的份,因为他只会把一切留给自己。
真可怜呐,西奥多在心里长叹,也不知到底是在叹谁可怜。黑魔王的确只剩下力量,可他有力量就足够把西奥多折磨得生不如死了。西奥多再怎么鄙夷、唾弃,他还是得屈服。现实真让人生厌。
“嘁,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底气,格林格拉斯家族跟我们家比就是个……”德拉科本来精神抖擞地要说马尔福家的辉煌历史,西奥多都准备好洗耳恭听了,他却没说下去,只是叹了口气。
今时不同往日了,格林格拉斯家目前是唯一一个没有人入狱的,他们的底气自然足得很。
“大概是上一辈的人有纠纷吧。”西奥多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们知道我们的任务吗?”
“我看他们说不定比我们还清楚呢,”德拉科又回头看了看店内的情况,里面倒还是挺和平的,特拉蒙塔娜破天荒地跟达芙妮聊起来了,“不过那姐妹两个肯定不知道,要不然她们俩起码有一个会和我们一样,西尔玛格林格拉斯也不用亲自动手杀人了。斐克达姨妈不是说过吗?格林格拉斯夫人以前从来没杀过人,要杀都是别人替她杀,要死也是别人替她死。”
“你知道得倒详细。”西奥多莫名其妙地感到酸溜溜的。他看了德拉科一眼,后者抱着手臂扭着头观察着里头的风平浪静。
“斐克达姨妈到底是我姨妈。”德拉科转回头挑衅地笑了一下。
西奥多翻了个白眼,“我不跟娃娃鱼计较。我看现在是个走人的好时机,等下量尺寸又要浪费时间。”
“行啊,看着一群有潜在矛盾的女人待在一起实在是太让人害怕了。”尽管话说得俏皮,德拉科的脸色却变差了。
他们并肩走向翻倒巷时,西奥多突然意识到这一次他没有任何人的支持,是真正的孤立无援。德拉科以完成任务为荣,西奥多却想着能拖则拖。从此刻起,西奥多才算是真正陷入了猜忌的漩涡。他现在已经取得了德拉科的信任,知悉了他的计划;在斐克达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西奥多只能孤军奋战。
他真的能做到吗?德拉科不算很机敏的人,可西奥多的心理素质也不足以支撑他一直演戏。但凡西奥多内心强大一点,他也不至于永远都在自讨苦吃——就算很值,可那也是本就不该发生、完全可以避免的事。
希望这次能做到吧,西奥多告诉自己,就当是为了父亲的一声“伙计”和斐克达的期望,就当是为了李素尽量保全完整的灵魂。
西奥多听到了多余的几串脚步声,他知道那是总是在好奇的格兰芬多三人组。他故意没有出声告诉德拉科,只装作没有听见。
这是他目前能对黑魔王做出的唯一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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