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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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不敢做越矩之事了,于是低下头,小心地说:“娘子,奴过去有些不合适。赵思明如今侍奉陛下次数多了,陛下也记得他,不如让他去跑个腿吧。”

“也行。”谢小盈压根没多想,她翻了手中一页书,漫不经心地交代,“那你去和思明说一声吧,让他亲自交给常路,千万别抖机灵给到赵良翰,再让常路以为我是故意和赵良翰勾结。”

第40章 林氏邀宠 本章无女主

平乐宫原是大晋内廷六宫中最开阔的一间, 碧瓦飞甍,殿宇重重。

春日并不是平乐宫最好的时节,还要等再热一些, 万花齐绽, 流水潺潺,才显得此处万方安平、静享长乐。

尹昭容正是夏季的生辰, 赐居平乐宫,原也是宗朔亲自降旨,为她挑选的宫殿。能得到这样的恩典,便可见尹昭容在宗朔心目之中, 独有一方天地。

皇后依旧卧病,宋媛依照吩咐,每日至平乐宫来回禀尚仪局内大小事宜。

尹昭容是个寡言的性子,宋媛立在她身后, 如数报了美人谢氏癸水之事, 又报了长公主五月出降一事,宫内筵席安排的进度。如此说了好长一番话, 尹昭容也仅仅是轻轻颔首,淡然道:“我知道了, 便依前例去办吧。”

宋媛滞了须臾,心道这尹昭容真是省事的性子,一点细节都不问, 也一点责任都不肯担。

她垂首一拜, 无声地从平乐宫的正殿内退了出去。

片刻,有宫娥进到大殿内,轻手轻脚地拨开珠帘,一直走到尹昭容身侧, 方温声回禀:“宋尚仪已走远了。”

殿中虽立着四五个侍奉的宫婢,却人人屏气息声,宽敞的大殿中显出十分的寂静,唯有鎏金水钟平稳地流转,落出柔缓的水滴之声。端看殿内这样的体统,便知此间宫殿的主人,是如何有御下之能,又如何气质清贵。

尹昭容此刻临窗趺坐,冷淡的面孔上很缓慢地浮出一丝笑,她最擅侍弄香料,正调着新蒸得的蔷薇花水,纤纤细指握在金勺柄上,轻声对婢子吩咐:“你去飞霞宫,同林修仪说一声。谢美人今日起停了进御,她若想做什么,就令她尽管施为吧。”

宫婢称是退下,尹昭容又唤了个内宦进来:“这一回的蔷薇花水味道算是正了一些,你去拿三瓶,替我进给陛下。”

这内宦话倒显得多了一些,殷切地说:“陛下正盼着昭容制的蔷薇水呢,奴这就奉过去。”

尹昭容但笑不语,手指虚晃了两下,内宦知趣地领命而去。

虽不得天子盛宠,尹昭容却不容人小觑的存在。

后来采选入宫的嫔御已经都不知晓,尹昭容原先才是皇后顾言薇最忌惮的劲敌。

原因无他,尹昭容的父亲自嘉顺十六年起被立为太子时,便任太子詹事一职,东宫内外大小事务,俱由尹昭容的父亲掌理。彼时宗朔年仅十四,懿德皇后薨逝,太子妃的人选也尚未选定,宗朔在宫内堪称孤立无依。尹詹事对太子,既有照顾,更有襄助。

若真论起从龙之功,尹詹事所为,毫不亚于太子妃的母族魏国公府。

宗朔做太子的时候常出宫,有时赶不上宫禁时辰,就偷偷在尹家借宿一夜,先帝对这种事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怎么约束。因此尹昭容真正被聘入东宫之前,宗朔与她见过很多回,很是投缘。盖因尹詹事膝下单薄,唯有这样一个女儿,小时候一直像男孩子般教着,读四书五经,学吟诗作对,对泰半政事都有些自己独到的见解。除却尹家当时门第不够高,在宗朔心里,尹氏才是他最心仪的太子妃人选。

后来先帝赐婚,确实不大看得上尹家的门第,指了顾氏长女为太子妃,将尹氏指为太子良媛。宗朔觉得这位分低了一些,还亲自去请旨,将尹氏升作了良娣,且一应用度都是宗朔亲自贴补,比起来毫不逊色当时的太子妃。

宗朔即位后大封六宫,原本是想给尹氏贵妃之位,还是尹氏亲自请辞,宗朔这才作罢。

尹昭容心知皇后忌惮,自宗朔登基后她便开始深居简出,既不主动邀宠,更不轻易争功。这次分掌六宫事,尹昭容也摆出了一副高姿态,等闲不干涉皇后旧例,油水多的好差事,也全推给了林修仪。

她知皇帝喜皇后贤明、喜林氏柔顺、喜金氏容貌,如今多半是又喜欢上了谢氏的天真活泼。

男人喜欢女人,那都是一日一换的新鲜。

要在这宫里立足,靠皇帝对家世的忌惮,是下策,如杨淑妃便是一例;靠皇帝的喜爱,则是中策,如那位已经失宠的孙美人,再如而今已见颓势的林修仪;若问上策,还是要令皇帝歉疚。

尹昭容走的便是这一条路。

未能许她中宫之位,是歉疚;她主动推拒四夫人之位,又是一层歉疚。

皇帝登基后,主动请宗朔与她保持距离,已安皇后之心,那就是更重的一层歉疚。

她无须与皇后争什么,就皇后的身子骨儿……在这宫里能支撑几年呢?

尹昭容很清楚,她需要的,只是让皇帝怀揣着满心的歉疚,永远惦记着要补偿她什么。

待到最后,她想要的,宗朔便会拱手奉上。

……

飞霞宫内。

“尹昭容真是这样说的?”林修仪听到宫婢的禀话,立时有些欣喜。

这一个月来,清云馆可算在宫内逞够了风头。林修仪心里知道,自己先前与谢小盈的几回摩擦,已在皇帝心里成了芥蒂。如今任是谁做点什么都好,唯独她轻易不能动。

林修仪连让人往金福宫送个点心都不敢,生怕令宗朔误会。她竟这样生生等了一个多月,等到尹昭容主动递过来消息,终于松出一口气。

她赶紧吩咐婢子,“尚功局新裁那身宝花缬纹的红纱裙去拿出来备着,先等一日,明天我去金福宫一趟,便说向陛下借两本书看。”

既然是谢小盈自己身上不爽利,无法侍奉陛下。那她再去邀宠,至少不是嫉妒之名。

林修仪脸上几日的愁容总算淡去,人也添了精神。

她侍奉宗朔多年,最是清楚宗朔的起居习惯。翌日,林修仪特地等到晌午过了,没听说常路往内宫去,这才命人传舆,顺着永巷,直奔金福宫。

通常来说,这个时辰宗朔若是心里有想见的妃嫔,势必会先命常路去知会一声,好叫内宫做准备。既然常路那厢没动静,便说明皇帝多是盘算着直接回金福宫了。

果不其然,林修仪肩舆刚停到金福宫外,常路便从宫门内走出来,迎面撞上林修仪,他还一愣,赶忙行礼:“见过林修仪。”

“常少监不必客气。”林修仪仍是柔柔的语气,仿佛对皇帝这些时日的遗忘毫无怨言,“少监这是往哪儿去?”

常路不肯说,只笑,“是前头的事,陛下有吩咐。”

林修仪知道不是去后宫传人便放心了,她并不追问,而是禀明自己来意,“陛下可在里头?我缘是想寻陛下借几本书看,若扰了陛下清净,可就罪过了。”

常路心道还是这林修仪会说话,明明盼着皇帝正清净,好接见她,偏偏嘴上说的是不敢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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