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私三(2 / 2)
桑蕴端见永琪穿着一身油绿色祥云缎绵袍,翻着驼色领子,脚蹬蓝缎羊皮黑皂靴,颀长挺拔,人物俊雅,玉质清华气自生,晗光濯目凝风露,心里欢喜,便施礼道:小弟见过琪兄。永琪见他笑语盈盈,潇洒自若,身穿雨过天青长袍,套着灰色府绸背心,脚蹬一双黑冲泥千层底布鞋,丝毫不见奢华,淡淡回礼道:桑公子请坐。自己在椅子里坐下。
璎珞便叫翠儿着人将东西收了,又笑对桑蕴端道:这么些好东西,可是生受我了!桑蕴端便笑道:夫人应该感谢筠儿,不知可否看在我一片诚意,请她出来相见?永琪早看见了那些名贵的貂皮,心里极其不豫,听如此说,忍不住要发作,璎珞忙道:唉,她受了惊吓,我教她在家休息几日,这早晚不好去叫她。桑蕴端于是点点头,道:那下次吧。请夫人将我的薄礼送到便是。翠儿站在一旁,心里乍舌:这也叫薄礼?!还是送一个丫头的。不觉对这少年心生好感。
少时开席,三人在桌边坐了,这桑蕴端也不问傅恒,只举杯对二人道:多谢款待,桑某得以结识夫人和兄台,幸何如之!请,说着一饮而尽。璎珞和永琪于是也喝了酒。璎珞殷勤劝菜,桑蕴端也不客气,二人谈笑风生,只永琪安静地坐着自吃。饭后吃茶时,桑蕴端便道:琪兄,你是有什么心事吗?小弟见你一晚上闷闷不乐,气色也不佳,若是有为难事,看小弟能否帮得上忙。永琪还未答话,璎珞便道:甥媳妇才有了喜讯,但大夫说作胎不稳,琪儿自是忧心。永琪吃惊地看着璎珞,璎珞微微挑眉,对他一笑。
只听桑蕴端道:恭喜恭喜,小弟恭喜琪兄!永琪不好意思起来,忙道:谢谢桑公子!桑蕴端又道:小弟家里有安胎秘方,不若明日小弟差人送上,或可有用也未可知。永琪刚要推谢,说府里请着京中的一等好大夫。璎珞已道:好,好!多谢公子盛情!
桑蕴端笑道:哪里哪里,夫人客气了!听我娘对亲戚说,那方子是老家的不传之秘,就是没效,也对身子有益,嫂夫人一定试试!说着看着永琪。永琪感他一片热忱,起身逊谢,道:我和桑公子素昧平生,才见了一面,你如此高义,实不敢当。桑蕴端道:琪兄太客气了,像琪兄这样的人物,小弟定要结交!小弟的父母也定然欢喜。
又坐了一阵,桑蕴端方告辞去了,走时说明日一早定将方子送到。璎珞叫永琪回延年行馆,自己亲自送他出去,一边走,一边说下次要筠儿亲自上门去谢他,要他告知家中地址。桑蕴端沉吟了一下,才在门房写下了一张字条,并折好,对璎珞道:这是给筠儿的,烦请夫人交她亲自拆看。璎珞于是点点头,笑着和他作别。之后她去延年行馆,见依博尔已醒了,永琪又在给她喂汤饭,海氏在一旁帮忙。
饭喂好后,三人转到外间,永琪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三日后午时,请在隆福寺花市南福花房门口相见。不觉生气,方才对桑蕴端的好感又消失无踪,递给璎珞。璎珞见不是地址,不觉失望,看样子只能等傅恒回来再问,于是安慰永琪道:他绝无恶意,且这只是一个误会,过两日依博尔好了,我们告诉他便是,不说其他,只说她是你媳妇儿。
海氏也道:你别胡思乱想,现在小格格这样,额娘心里真是发愁。明天桑公子的秘方送来,定要试试才好。璎珞道:姐姐,等明天叶大夫来瞧过再用。海氏点点头,对儿子道:额娘一直在菩萨面前祷告,菩萨一定会保佑。永琪送二人出了院门,方折返。
又一夜,依博尔的情况如旧,并无好转,屋里熏了一夜的檀香,香炉边上摆着一个香插,菱形瓶以酱色寿山石和白色寿山石制成,白石上雕饰稀疏的红花绿叶酱色蝴蝶,中间的接榫裂缝,看起来有一种莫名的焦首与冷清。
早晨起来后,依博尔腹痛开始加剧,忍着不出声,但额上滚下豆大的汗珠,永琪紧紧攥着她的手,痛叫道:筠儿,筠儿!璎珞和叶天士正等在外间,听见声音立刻进去,叶天士忙给依博尔把脉,璎珞在一边对永琪道:你别急,一早,桑蕴端便将方子和方子要用的奶酒,参粉,野羊角粉送到了,叶大夫说,可以用,他把了脉就用,不管有没有效果,无坏处。
永琪略定了定神,问道:这么说,他是蒙古人?璎珞道:嗯,昨晚你姨丈回来,我告诉了他,他觉得桑蕴端应该是喀尔喀桑王的儿子,朝廷正在调查桑王走私案。今早,我瞧见了那些东西,就觉得傅恒说的没错。
正说着,海氏已匆匆进来,手里还拿着“忠勇公府”对牌,显然刚在理事中。那边叶天士也站起身走过来,脸色凝重,说立刻把方子调了服下。永琪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立刻去床边握住依博尔的手。其他三人去了外间,璎珞吩咐丫头仆妇一番紧张忙碌。按配方服了奶剂调粉后不久,依博尔便止了腹痛,沉沉睡去,所有人都惊喜万分。永琪这才大松一口气,在海氏的坚持下,也去东屋里睡了一觉。
叶天士一直在玉京园里,等到下午,又把脉,高兴地说,应该无碍了,接着再喝两日,明日再来把脉。又换药方,再将蕴端的方子抄录一份,放入怀中,才回长春|药房。
璎珞不在的几日都是爱莎在看店,听叶天士说了,也十分高兴。自她出了月子,便回了药房,药房有璎珞,爱莎和蓉蓉三人,因为这三个女人家里也有不少事,这样至少可以保持一个人待在店里坐镇,爱莎的汉话现在基本流利,一般的店务明细也看得懂。所以依博尔的事爱莎一早知道了,但璎珞叫她先瞒着容妃,免得宫里和荣王府知道了担心,她自是应允。
蓉蓉是到此时才重见了爱莎。虽然原来她并未见过圣母的真容,爱莎又早换了装束,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爱莎告诉她,自己就是已“死”的前白教圣母,当日在街上,蓉蓉不明就里,却仗义相助,很是感谢。蓉蓉才恍然大悟,听说她的丈夫竟是前白教法王,想起两年前在街上遇见她的那一幕幕,不胜惊奇与感佩。回去告诉了多罗,多罗早已从呼林处知道,但爱莎在药房也是包着头罩和面巾,而且多罗很少去药房,并未和她碰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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