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这张合约对哈得孙空运至关重要。这是一趟紧凑的飞行,我们需要公司里最佳的飞行员。那就是我。”
“你说的‘紧凑’是什么意思?”
“每一个细节都以极限等级进行准备,我们会以最低限度的燃油出发。我不能因为错过进场的轨道而重复任何一段航线,或因为天气不佳而转换机场。”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补充说,“我不会任凭我的公司就这么完蛋。”
珀西以一种和他相当的强烈热情说了那些话。但是当他未提出任何抗议而点头的时候,她倒是觉得十分惊讶。“好吧,”他说,“我同意。”
“那我们就决定了。”她本能地向前想要和他握手,却让自己陷入难堪。
他笑了笑。“我最近都坚持使用口头上的协定。”他们啜饮了威士忌来确认这项协议。
星期天的清晨,她将头靠在庇护所的玻璃上。现在她有太多事情要做。修理fb,准备飞行日志以及飞行图——光是这件事就得花上好几个小时。不过尽管她心中有股不安,尽管她因为爱德华而忧伤,她还是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因为她今天晚上可以飞。
“嗨!”一个友善的声音慢慢地说。
她转身看到罗兰·贝尔站在门口。
“早安。”她说。
贝尔快步走向前。“你怎么打开窗帘了?你最好还是像个床上的婴儿一样趴着。”他拉上窗帘。
“哦,我听说莱姆警探准备了一些陷阱,保证抓得到他。”
“听说林肯·莱姆从来不会犯错,至于这个杀手我就不太敢说了。你睡得好吗?”
“不好。”她答道,“你呢?”
“我靠着椅子打了几个钟头的盹儿。”贝尔表示,一边机警地透过窗帘朝外头看,“但是我并不需要太多的睡眠,我已经被小孩吵得不用睡觉了。现在听我说,绝对要随时拉上这些窗帘。别忘记这里是纽约市,想一想,如果你被街头混混乱射的流弹打伤了,对我的事业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我会一整个星期都咧着嘴巴苦笑,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没发生过。好了,现在我们来点咖啡怎么样?”
星期天早晨,大约有十来朵歪歪斜斜的乌云映照在那幢老旧房子的窗户上。
有一种就要下雨的意味。
那个妻子就穿着浴袍站在窗前,一头因刚起床而乱七八糟的黑色鬈发,缠绕着她那张白皙的面孔。
斯蒂芬·考尔就在距离三十五街司法部庇护所一条街之外,隐藏在一幢老旧公寓屋顶蓄水池的阴影中,用他的莱卡双筒望远镜,望着飘动的乌云映射在她纤瘦的身躯上。
他很清楚窗子装的是防弹玻璃,肯定会造成第一发子弹的偏斜。虽然他可以在四秒钟之内放出另外一枪,但是就算她没明白过来自己遭到了枪击,也会因为碎裂的玻璃而踉跄后退,结果他很可能无法给予她致命的一击。
长官,我会忠于最初的计划,长官。
一个男人出现在她的身边,窗帘跟着落下了。然后那个男人透过缝隙,向外查看。按道理,狙击手可能藏身于屋顶。他看起来很有效率,也很危险,斯蒂芬记住了他的长相。
接着,他在被发现之前,躲进了建筑物的背面。
警察的把戏——把那个妻子和那个朋友移到西区的警察局里,他猜想是林肯那条虫子的主意——不到十分钟就被他拆穿了。窃听那个妻子和罗恩在电话中的对话之后,他仅执行了一个从网络新闻组下载的盗版系统——一个可以遥控的六九之星的程序,而它传送回来一个“122”开头的号码,在曼哈顿。
他对于接下来要来做的事,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但是胜利是怎么赢来的,士兵?
考虑各种可能性,不论可能性多么低,长官。
他连上网络。过了一会儿,他在一个会显示用户姓名、地址的可查询电话簿里录入那个号码。这套程序不能用于未注册的号码,而斯蒂芬非常确定联邦政府的人不会愚蠢到让庇护所使用一个注册了的号码。
但是他错了。
詹姆斯·l.约翰逊这个名字出现在屏幕上,东三十五街二五八号。
不可能……
于是他打了通电话到曼哈顿的联邦大楼,找一位约翰逊先生。“我找詹姆斯·约翰逊。”
“请等一下,我帮你接过去。”
“对不起,”斯蒂芬插嘴说,“请再告诉我一次他工作的部门是哪一个?”
“司法部的设备管理处。”
斯蒂芬在等待转接的时候,将电话挂断。
他知道那个妻子和那个朋友目前待在三十五街的庇护所之后,就动手偷取了几份该街区的官方地图,开始进行他的攻击计划。然后他走到西区二十号辖区的警察局兜了一圈,并故意让人看见他正在探看那个汽油泵。接着他爬上了一辆油罐车,并留下许多证物,让他们以为油罐车将会被当作一颗巨大的汽油弹,用来炸掉证人。
然后斯蒂芬·考尔来到这里,进入了使用轻型武器就可以干掉那个妻子和那个朋友的射程之内。
他专心工作,而不去回想一个熟悉的场面:窗子里的脸正在寻找他。
他有一点畏缩,不过还不算太糟糕,只是有一点发毛。
窗帘拉上了。现在,斯蒂芬重新开始检视这幢庇护所。
这是一幢和临近的房子不相连的独幢三层楼建筑,一旁的巷道看起来就像建筑结构周围的阴暗尘埃一样。墙面是赤褐色的砂石,是一种除了花岗石或大理石之外,最难凿穿或炸开的石材。窗户上装了看起来像是老朽铁条的栏杆,不过斯蒂芬知道,它们事实上是强化的钢筋,而且可能装上了震动或声音感应器,也可能两种都装了。
通往逃生梯的窗口是真的。不过如果你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窗帘后面一片漆黑,内层的结构可能拴上了钢片。他找到了真正的防火门——就在紧贴着砖墙的那片大得夸张的广告招牌后面。(除了遮掩一扇门之外,还有什么人会想要在一条巷子里挂上广告招牌?)巷子本身看起来和城里的任何一条巷子并没有两样——鹅卵石加上沥青——他可以看见安全摄影机嵌在墙壁内的玻璃镜头。不过,巷子里也摆了几个可以提供很好掩护的垃圾袋和垃圾箱。他可以从隔壁的办公大楼爬进巷子里,利用垃圾箱作为掩护,然后朝防火门接近。
事实上,那幢办公大楼的一楼正好有一扇敞开的窗户,一道窗帘进进出出地飘动。任何一个瞥见这种动态的安全屏幕监视人员,都会因为习惯而不会特别去注意。斯蒂芬可以翻过窗子,全身贴着地面,躲在垃圾箱后面爬向防火门。
他也知道他们并没有预料到他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他听到了一个疏散二十号辖区一带所有建筑物的报告,所以他们真的相信他会尝试让一辆汽油炸弹卡车接近警察局。
进行评估,士兵。
长官,据我的评估,敌人赖以防备的是建筑物本身的结构和隐匿。我注意到现场缺乏大量的特勤小组人员,而我的结论是对该建筑物进行单人攻击,成功除去一个或两个目标的几率非常大,长官。
虽然他充满了自信,却又时时刻刻觉得畏缩。
他可以看到林肯正在搜寻他。林肯那条虫。又粗又肥的东西,又黏又湿的幼蛆,正到处观望,从隔墙内往外看,并从各个裂缝当中冒出来。
从窗子里面往外看……
顺着他的腿向上蠕动。
啃噬着他的肌肉。
把它们洗掉,把它们洗掉!
把什么东西洗掉,士兵?你又在嘀咕那些去他妈的虫子?
长官,我是……长官,没有,长官。
你是不是疯了,士兵?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像个娘娘腔的女学生?
长官,没有,长官。我是一片刀锋,长官。我是死神。我有一种杀人的冲动,长官!
深呼吸,缓缓地平静下来。
他将装有m40步枪的吉他盒藏在屋顶,一个木造的蓄水池下面。其他的设备被他塞在一个大包里。然后他穿上哥伦比亚大学的风衣,戴上棒球帽。
爬下防火梯之后,斯蒂芬消失在巷子里。他的心里感到一股羞愧,甚至恐惧——并不是因为敌人的子弹,而是因为林肯那条虫子锐利滚烫的目光正缓慢地靠近,残酷无情地穿过城市,为了寻找他而来。
斯蒂芬计划来一次入侵,但是他并不需要杀死任何人,因为庇护所隔壁的办公建筑是空的。
大厅里面空无一人,也没有安装安全摄像系统。大门被橡胶制门器抵住而半敞着,他看到了一旁堆放着手推车和家具的包装护垫。就这么直接走进去目标太大,但是他并不想撞见任何搬运工或房客,所以他又走了出来,绕过角落朝着庇护所相反的方向离去。他小心地躲到一棵将他和人行道隔开的盆栽松树后面,用胳膊肘打破了一间阴暗办公室的窗子——刚好是一个精神病学家的办公室——然后爬了进去,握着手枪,静止不动地站了五分钟。没有任何动静。接着他小心翼翼地溜出门外,进入大楼的走道。
斯蒂芬在他认为窗户对着巷子敞开那间办公室的门口停了下来——也就是窗帘飘动的那一间,朝着门把伸出手。
但是他的本能告诉他改变计划。于是他决定试试地下室。找到了楼梯之后,他往下走到地下室充满霉味的隔间。
斯蒂芬朝着建筑物最靠近庇护所的那一面移近,推开一扇钢门,走进一个二十英尺见方,堆满了箱子和老旧器材的阴暗房间。他发现了一扇对着巷子、约一人高的气窗。
窗子有些窄,他必须把窗子和窗框一起拆卸下来。不过他一钻出去,就可以直接躲到一堆垃圾袋的后面,然后以狙击手的伏行动作,朝着庇护所的防火门爬过去,比起楼上那扇窗子安全多了。
斯蒂芬心想:我办到了。他骗过了他们所有的人。
我骗过了林肯那条虫子!这一点就像干掉两个被害者一样让他觉得非常开心。他从包里掏出一把螺丝起子,开始刮除嵌装玻璃的油灰。灰色的填料一点一点缓慢地掉落,斯蒂芬全心投入工作,以至于当他放下螺丝起子,手放在贝瑞塔的枪柄上时,那个男人已经占了上风。对方用枪口顶着他的脖子,低声地告诉他:“你只要再动一下,就立刻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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