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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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了一下,她发现了一个问题。

王府内的房屋按照形制垫高,内高外低,所以翻出去容易翻进去难。嫁衣厚重,她又满头珠翠,浑身上下挂了至少有两斤的东西,不上不下又不敢使力,简直是卡在窗上。

如愿急得满头大汗,正纠结着要不要狠狠心往里边摔,门开了一扇,红衣金冠的郎君缓步进屋,正对上她的视线。

第80章 酒意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她一愣, 身体比脑子先做出反应,扬手朝着来人挥了挥:“真巧,贵安?”

如愿清晰地看见堪称怔忡的表情浮现在独孤明夷脸上, 然后他迅速反手扣上门, 快步上前:“你怎么……”

“哦……我没什么。”如愿脸上一热,扒住窗框, 含混地糊弄过去, “刚才见的……嗯, 是朋友。我没想到是他,一时情急就翻出去了。”

“是早年认识的朋友吗?”独孤明夷不疑有他,踯躅片刻, 颇有些歉意,“倒是委屈了。是被拦住了?”

“不, 不是啊,只是……哎呀,不提了。”如愿连忙否认,要辩解也说不出什么, 只能重重一叹,“总之, 我的朋友是自己不想来的,没有哪一个委屈。”何况个个卸了武器如同要了性命,他们敢来,宴上常年不司弓马大腹便便的官员贵胄恐怕要吓得屁滚尿流。

心里一句补完, 如愿仰头, 向着独孤明夷露出撒娇式的甜笑,眉眼弯弯:“抱我下来。”

一双手立即扶在她腋下,力度轻柔均匀, 一个用力就让她从窗间到了男人怀里,旋转间只让她听见轻轻的一声失礼。

如愿顺势环住独孤明夷,埋头在他领上嗅了嗅:“喝酒了?”

“只一两杯。实在不能推辞。”

“大胆!竟敢喝酒不叫我。”如愿十分做作地在他背上拍了两下,“罚你抱我过去。”

演完,她心满意足地松开手,身体刚往下稍稍滑了一截,腰上却让人稳稳一托,整个人更近地贴向他,饶是想着要避开发上珠翠面上红妆,也在他领上蹭过一小截,嗅到藏在降真香后极其浅淡的一丝酒气,看见不慎蹭在他红衣上的脂粉。

……是一个浅浅的印子,新鲜地掖在微微的褶皱里,像是刚刚做了什么能让人神魂缭乱的事。

如愿脸上蓦地烫起来,一瞬又是那种如同醉酒的眩晕感,回神时她已经被放在了榻上。艳红的烛光里一身红衣的郎君屈膝半跪下来,指尖点在她裙摆下的鞋尖,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替她褪去鞋袜。

如愿一个哆嗦,双腿往裙内一叠,裙摆扫过履尖,把鞋子牢牢地藏在了裙里。

“那个,”她清清嗓子,“我好像弄脏你的衣裳了。”

“这里?”独孤明夷猜测着点在领上,视线抚过她薄薄扫了腮红的脸颊,突然起身,“先洗了妆吧。屋里应当备着水。”

“不要。”如愿斩钉截铁。

“不觉得不舒服吗?”

“当然不舒服,再细的粉抹在脸上也会闷的,何况还有口脂腮红什么的。但是现在我不想洗。”如愿拽住独孤明夷的袖口,“我知道这样说显得矫情,可我一直忍到现在,”

她多少觉得羞耻,睫毛微微发颤,视线向着一旁游移两下,又强制被她转回来固定在眼前人的脸上。她吞咽一下,轻声说,“我想听你夸我漂亮。”

独孤明夷霎时微笑:“漂亮。当然漂亮。”他只觉得如愿别扭的样子可爱,伸手想揉她微微鼓起的脸,怕不慎弄花她的妆容,转念作罢,只好认真地回视,“你不上妆也很漂亮。”

“真的吗?”如愿欢喜起来,想想又说,“这妆不是我自己选的,我不太喜欢,总觉得太浓,花香味也太重。是女官说这样显得庄重。”

“我不会骗你。”

“那去端水吧。”如愿松手,“我现在想洗了。”

一盆水很快端到面前。

半天闷在房里,经了红烛的映照,盆里的水仿佛染上了暖意,如愿撩水洗脸也不觉得冷,擦洗时偶尔能感觉到发间轻柔的点触,旋即就有一小片发丝松快下来。她兀自绞干丝帕擦脸,任由独孤明夷替她小心拆下花钗,等她放下帕子,一旁的小几上从步摇到珠钗放得整整齐齐,长发跌落至被面仿佛瀑布。

独孤明夷另端了酒来。前朝时合卺酒曾用过对半剖开的匏瓜,后来则换作酒杯,他将其中一杯放到如愿手中,顺着如愿之前的玩笑话往下说:“先前我曾偷偷喝酒,是我不对,眼下总是在你面前了。”

他仰头喝空杯中的酒。

另一边如愿有样学样跟着喝了,放下酒杯:“可是你也一杯,我也一杯,岂不是我亏了。”

她斜斜地看了独孤明夷一眼,顺手捞过酒壶,独孤明夷根本来不及阻拦,如愿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气喝完了壶中的残酒。

“……咳、咳!咳……”她顿时开始咳嗽,面上迅速红起来,从眼尾一直漫到颈下,分不清是呛得难受还是酒气上头。

“……这有什么可比的。”独孤明夷服了,“桌上有茶,稍喝一些会好……”

他刚起身,一只手猛地扯住他的袖子,狠狠向内一拽,直接把他甩在了榻上。独孤明夷立即撑起手肘,腰腹处却一重,满脸通红的女孩骑了上去,一双手按在他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别跑。才一壶酒,我呛不死。”如愿盯着他,“我有话要说。”

“好,我听着。”独孤明夷转念觉得不对,“你……还清醒吗?”

“什么呀,我酒量哪有那么差,又是甜酒,才不会醉呢。”如愿恼了,作势在他胸口一拍,又怕他疼似的轻轻抚了两下,“我真的有话想说。我想辞官了。”

她腾出一只手,指尖压上独孤明夷的嘴唇,迎着略微错愕的视线,“总会有这一天的。我不可能既在京中做官,又和你一起去安西或者江南。我想过了,我在长安城其实根本做不到什么,说着好听罢了,在嫏嬛局也束手束脚的,还有些人总防贼一样防我,好像我看一眼卷宗就是效仿前朝的天后似的。烦死了……”她皱起眉头,一连说了好几个“烦”,才继续说,“还不如从头开始……我有钱,可以租宅子开女学,也能雇人教书。我只是想救人而已。”

独孤明夷含笑点头:“好。都听你的。”

“那现在是另一件事。”到底是一壶酒入腹,些微的酒气顺着食道蒸上来,熏得如愿面上酡红。她打了个小小的酒嗝,带着甜甜的酒香靠近独孤明夷,“我、我会对你好的。所以你不要辜负我。让我像我认识的朋友那样,说是会把辜负自己的人杀掉,我做不到,我只会好难过好难过。”

她吸吸鼻子,瞳中因酒气而笼着薄薄的雾,看着可怜巴巴,“你千万不要辜负我啊。”

“我不会。”独孤明夷抚上那张简直是随时要哭出来的脸,心道真是没想到如愿也有做个哭包的潜质,他缓缓抚过女孩的眼下,擦去那点若有若无的水汽,“不会有那一天的。”

他握住如愿的手,缓慢而坚定地展开她的五指,带着她按在自己心口。如果如愿在袖中或者身上藏了武器,只在那放松警惕的一瞬,他的心脏就会被剖出来。

独孤明夷郑重地说,“哪怕我死。”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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