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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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家几兄弟和方老板在包间坐定,环顾一圈,几平米的小包间,白墙,古铜色桌椅,能看出来转桌和配套的椅子都不是新的,但被精心养护过,桌上的刻痕被仔细修复,擦拭得干干净净。

门正对的墙上还挂了一幅字,“有容乃大”。

熊家老四看后乐了,“又是大。”

熊老大给客户装修时经常被要求弄幅“宁静致远”、“天道酬勤”什么的挂办公室、书房墙上,这四字横幅倒是让人耳目一新,赞道“有容乃大,无欲则刚,有风度。字也好,潇洒飘逸。”

“肥鱼”跟“刽子手”脑回路连上了,方老板撇撇嘴,“你想多了,有容乃大不用引申,没那么意境高远。”

熊老大“……”

有肚子你就使劲往里装……饭桶?

“哈哈哈,这小老板可真有意思。”熊家四兄弟哈哈哈笑个不停。

甄珍先给外面上好菜,端着滚烫的杯盘碗碟顶开包间门,给几人上餐盘、倒茶,没钱买好茶,茶是她买来材料,亲手炮制的八宝茶。

致美斋传下来的规矩,碗碟一定要滚水煮烫一定时间消毒,轮到甄珍在现代开店,找化学物理研究所的人化验鱼肉时,也没忘请教研究员给碗盘消毒的专业方法,做餐饮的在卫生这方面再怎么讲究都不过分。

还冒热气的白瓷碗碟晶莹剔透,大饭店提前摆好的餐碟可不一定有这个干净,八宝茶茶汤澄澈,方老板看在眼里,心里有些满意。

门没关,就听外面一老头高声夸赞,“这鲫鱼汤真是芳鲜适口,小甄好厨艺。”

另一个年轻点的夸起来没老头那么文绉绉,“回味无穷,好喝。”

大声夸赞的是结伴来吃饭的养生达人邱老中医和只要好吃的就照单全收的小王大夫。

不差钱的小周警官更直接,“甄珍再给我来一份,不够吃。”

把包间几个听馋了,“要不咱们也喝碗?”

让你们喝喝也好,不比较怎么能让你们对我收高价心服口服?甄珍没多上,只端了一个砂锅进来,五个人一人分了一小碗,熊老大不嫌烫立即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好鲜,方老板,我没夸大吧?小甄厨艺就是这个。”

方老板依然不买账,“只要火候把握好,谁都能做出这个味。”

甄珍笑笑,没说话。没过一会,又端了个大号砂锅进来,同样是鲫鱼汤,这个又不同,白色浓汤上浮着外壳撬开的小青蛤,边给大家分汤边介绍,“东北菜源自鲁菜,这汤在老山东馆子里叫萝卜鲫鱼氽驮箩,你们比较下跟刚刚喝的汤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鲫鱼汤吗,味道还能不一样?

几人尝了一口,熊家兄弟登时面露惊异,还真不一样!

方老板噤了声,这汤确实没毛病可挑。

低头细看眼前这道汤菜,氽驮箩起得形象,张嘴的小青蛤看起来可不就像小驴儿驮的筐,菜名形象,汤的味道更是一绝,越冬的白萝卜清甜爽口,小青蛤提升鲜度,跟鲫鱼炖豆腐浓郁柔滑的口感不同,这道鲫鱼萝卜氽驮箩则鲜甜非常,汤跟鱼的鲜度提升了一倍不止,好喝极了。

见方老板眼神都喝迷离了,甄珍红唇往上翘了翘。

“不就是配菜不一样吗?为什么我们喝的第二道鲫鱼汤比第一道鲜这么多?”方老板想问又顾忌面子问不出口的问题,被熊老四问了出来。

就怕你不问。

“养鱼先养水,为什么我要价这么高?我从辽河最干净的一段支流取来的活水放麦饭石净化后,把鲫鱼在水里养了半个月才上桌。麦饭石是火山岩,有吸附性,用来净化淡水鱼效果最好,鱼肉纯净,当然味道就不一样。用麦饭石水养鱼,鱼一开始不适应,能活到现在的都是鲫鱼精。”甄珍笑眯眯解(瞎)释(编)道。

反正听的人都信了,方老板有点服气,低头喃喃自语,“酒香不怕巷子深,说得没错。”

回了神的方老板见甄珍过会又端了个大盘子进屋上菜,面露兴奋,“本帮菜?”

甄珍点头,“鱼腹我塞了肉糜,鲫鱼塞肉和葱熇鲫鱼两菜合一菜。”五条鱼不多不少,正好一人一条。

方老板因乡土情结,是南方菜的爱好者,这道菜投了他所好,鲫鱼上覆葱段,鱼葱同吃,鱼肉经过煎制外酥里嫩,葱段软而不烂,葱香伴着鱼鲜,鲫鱼刺多吃时需小心,但吃到鱼腹中经过葱姜调味的肉糜却不需要有上述顾虑,肉糜浸润了葱香和鱼鲜,味道不要太好。

方老板眼神又迷离了。

本帮菜浓油赤酱,接下来甄珍用鲜嫩爽滑的蛋蒸鲫鱼来中和口味,咸和鲜都有了,还少了一味辣,压轴的菜,是川味的辣烧鲫壳。

赣省人嗜辣,这道辣烧鲫壳甄珍用重庆的朝天红来烧,方老板鼻涕泡都辣出来了,“爽!小甄,给来瓶酒,度数越高越好。”

始于康熙年的本地特产老龙口酒配辣出灵魂的烧鲫壳,高老板酒劲上头,感怀这些年的经历,今天格外想跟几位老乡倾吐一番。

四道菜分别来自四大菜系,虽然食材单一,但清淡与浓郁并重,吃起来并不单调。鱼肉蛋白高,甄珍给添了几道快手素炒,留他们在包间慢慢喝,同时没耽误接待外面的食客。

小周冲包间挤眼,“吃服没?”

“你说呢?”

“甄珍出马,一个顶俩。”

甄珍笑着摇头,在心里纠正,是甄珍和咕嘟出马,两个顶十个。

见第一波食客都吃完离开了,就剩小周和诊所一老一少两个大夫在,甄珍收拾桌子时,想套套小周昨天吃了鱼圆后的感受,毕竟是添了料的东西,很想知道效果怎么样。

结果不等她问,小周见没外人,自己先嘚呗,“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老郁闷了,当初报警校就是因为小时候看《便衣警察》看得入迷,抓特务什么的太带劲了,警校待这几年,我憋足劲一心想去市局搞刑侦,结果考核那天太紧张,没发挥好,来要人的说我心理素质不过关,先去下面派出所锻炼锻炼。我这心啊哇凉哇凉的,这段时间干啥都没劲,老觉得自己完犊子了。”

甄珍转头见小周俊脸带着憨笑,“听你的口气,你想通了?”

“嗯呐,”小周耙耙头上的毛刺,笑着道“昨天去西塔街一家烤肉店接警,处理完,那家老板八十岁老妈也走出来感谢我帮他们解决问题。老太太牙都没了,那没牙的笑,一下就把我笑醒了。

说到底,咱就是在干自己的本职工作,能得人家一句真诚感谢还赚到了,谁忙乎一顿不想得个好?我突然就醒悟了,干基层民警跟破凶杀案一样有成就感。当然理想也不能放弃,我就不信,我好好干,凭自己实力就转不成刑侦岗了?”

甄珍目光微闪,人活一辈子谁都会碰上个把觉醒时刻,这还不一定跟咕嘟的鱼有关。”

靠墙坐着的小王大夫加入进来,“何以解忧,唯有美食,我昨天吃美了,下午烘缸厂最烦人的赵大嘴跑过来看病,我不但没烦,还觉得她烦人得可爱,为了我的身心健康,以后得多来小甄这吃饭。”

一个小周公安可能看不出来,但有小王大夫佐证,他们心情变化应该还是跟咕嘟的银鱼有关。甄珍放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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