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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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夫人低着头,手指扣在黑漆坚硬的桌面上, 纤细的指尖白得失了血色, 隐隐显了透明。

她诺诺地道:“娘娘息怒, 妾身这就回去转告二爷,请二爷亲自来同娘娘禀报。”

容晚初眉眼微垂,殿中熏暖, 她却只觉得从骨子里森森透出冷意来。

她道:“本宫知道了。”

语气还能维持平静, 却再说不出旁的话来, 就静静地端了茶。

阿敏和廉尚宫亲自送了戚夫人出门。

戚夫人抓着阿敏的衣袖, 有些不安地问道:“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招惹了贵妃娘娘的不快?”

阿敏看了廉尚宫一眼,微微地垂了眼睑, 温声道:“夫人过虑了。”

并没有说别的话。

戚夫人性情敏感,心中的不安非但没有为阿敏这句话而有所平息, 反而更加的剧烈了。

她一双兔子眼在阿敏和廉尚宫身上来回地打了几个转, 又向两人身后看了看, 没有看到跟着容晚初进宫的另一个侍女——

那一个虽然言辞锐刻些,却能品出意思来。

戚夫人失落地低下了头, 在宫人的搀扶下上了凤池宫安排的暖轿。

暖轿一路转过了甬道, 消失在门前人的视野里, 廉尚宫微微地偏头,看了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的阿敏一眼。

侍女脸色铁青,留意到了廉尚宫的视线,面上勉强地挂了一点笑意, 道:“廉姑姑,回去吧。”

廉尚宫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和阿敏肩并肩地进了门。

容晚初由阿讷搀着回了闻霜坞。

桌上还摊着出门前写到一半的字幅,砚上的墨半干了,茶香和炉香袅袅地散了满室,依旧是一副太平安稳的模样。

阿讷不由得有些慨叹。

世间万事便是不能长如这样平静安稳,也何苦总凭空生出万丈深澜。

她扶着容晚初手臂的手就微微加了些气力,一面柔声道:“娘娘原说要写两幅字替陛下妆点书房的,奴婢替您磨墨?”

容晚初沉默地摇了摇头。

内室窗下的炕上却忽然传来一阵奶声奶气的“吱吱”声,雪白的小貂儿听到主人回房的响动,沿着多宝格轻/盈地跳到了碧纱橱上,蹲坐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容晚初。

一双小小的三角耳支楞着,尾巴骄矜地甩来甩去,像一捧不安分的雪。

容晚初心下稍霁,微微地探了手,柔声道:“琼儿,过来。”

沉甸甸的小白貂就落进了她的怀里。

温热的触感稍稍驱散了她心头的阴翳,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拢着雪貂柔白的脊背皮毛,坐在了熏炉边的软椅里。

阿讷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对这惯常不给她留面子、单单只黏着容晚初一个人的雪貂生出几分少有的感激来。

容晚初不知道她心里的计较,靠在软椅里浅浅地阖了眼,怀里的小东西,殷长阑送她的时候还是巴掌大的小小一只,在凤池宫炊金馔玉地养了这些时候,一天一长,养得油光水滑、膘肥体健,沉沉地压在身上,比一旁的熏炉还要热上几倍。

她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渗出森寒之意的骨血都渐渐地暖了回来,低低地叹出一口气。

她低声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什么本性难移?”

身边忽然有个男声温柔低沉地问。

有只大手抚了抚她的手腕,顺手从她掌心里把小貂儿捞走了,阿琼“叽叽”地叫了起来,柔软的尾巴不屈不挠地甩动,拂过她的掌心,掀起一阵细痒。

容晚初怔怔地睁开了眼。

殷长阑眉目间有微不可察的疲惫,单手同活蹦乱跳的雪貂缠斗着,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对上她的视线,就抬手摸了摸她的额。

容晚初有些失神,喃喃地道:“七哥。”

“嗯。”殷长阑语气柔和地应着她,一面俯下/身去,将貂儿放在了地上,道:“琼儿出去顽。”

珠帘微动,阿讷低低地埋着头,把仍然奋力往容晚初身上扑腾的小东西抱住了,就快步退了出去。

殷长阑转过头来,对上了容晚初怔怔看着他的视线,不由得有些心疼。

这样的一个阿晚。

一副镇定而冰冷的模样,连从小服侍她的贴身侍女都骗过了。

可他却一眼只看到镇定表象之下的惶然和哀怆,像只在大风大浪里失了巢的雏鸟,让他一颗心难以自抑地跟着痛了起来。

软椅宽大,他原本弯着腰站在椅边,这时顺势将手环过了女孩儿的腰和膝,把人凌空抱了起来,等到容晚初回过神来,已经侧着身被稳稳地安置在了男人的腿上。

环着她肩头的手掌温柔而规律地在她背上拍抚。

容晚初不由得垂下了眼睫,侧着头靠在了殷长阑的胸前。

男人胸腔里的心跳也是稳定平和的,像抚在她肩脊上的手一样规律,让容晚初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缓和起来。

她低低地道:“七哥。”

又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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