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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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长阑耐心地应道:“哥在呢。”

容晚初长睫扑朔着,轻轻地咬了咬唇。

男人就好像手上也长了眼似的,探指在她唇上揉了揉,力道轻极了,她听到他温声道:“哥不逼你说。不要伤害自己。”

女孩儿在他掌心里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在这样溺人的平和与温情里,第一次想要将幼时最见不得光的痛楚说出口来——这些话,即使是至亲的兄长容婴,她也不曾说过。

或许也正是因为那是至亲的兄长,她才更难以把共同的伤口挖得更深,露出带毒的腐肉。

“我的母亲柳氏,是京中著名的美人。”她喃喃地道:“她是国子监司业的养女,出身平凡,又生得那样的一张脸,一度引出许多不好的传闻。”

殷长阑没有见过柳惜,但只看容晚初的颜色,也能揣度出柳氏的美貌。

更何况容晚初与容玄明相貌并不十分肖似,十分的颜色里,大约有七、八分都来自母亲。

他“嗯”了一声,鼓励着容晚初说下去。

容晚初眼睫微闪,低声道:“后来容玄明爱慕了她,为她写了许许多多的词文,在坊间传唱一时……他那时已经有了睥睨一方的声势,到后来他娶了她过门,那些嚼舌根的闲话就都悄悄地沉了下去。”

“容玄明是世间第一等的国士,出将入相,当世风流。”容晚初勾起了唇,说不出是赞叹还是讥诮,道:“我娘嫁给他之后,琴瑟和鸣,情深意笃,至今还是恩爱夫妻的典范。”

她眉眼间有了些无端的锋利,让殷长阑知道接下来的故事必定不是那么温柔。

他一只手仍然不紧不慢地抚着她的背,让她心海中的波澜不至于没顶,而仍然能保持陈述的语气:“容氏到这一代,除了一个国士无双的容玄明,还有一个同样精于用兵的容玄渡。”

“容玄渡手段狠辣,行/事放诞,视世间规矩立法如无物,虽然不及乃兄的惊才绝艳,但却仍然是容玄明倚之重之的手足,是辅佐他成就容氏基业的臂膀。”

容晚初垂下了眼,喃喃地道:“我亲眼见到容玄渡闯进娘/亲的寝房里。”

“娘/亲拼命地挣扎、呼救。”

“没有人进来……容玄渡说,在容家,没有人会违背他的意思……他还说,即使是他当着容玄明的面说了,容玄明也不会责骂他……”

“我推着橱柜的门。”

“那门好重、好/紧,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她的话开始变得断续起来,殷长阑知道她心里的翻覆,克制着满心的戾气,手势轻柔地拥住了她的肩。

男人微微垂睫,藏起了眼底的杀机。

容晚初喉间依约带上了泣音,道:“容玄渡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要杀了我,我慢慢看不清东西。”

“娘/亲却抱住了他。”

容晚初难以继续说下去,沉默了良久,才低声道:“第二天,容玄明回了府……娘/亲就自悬了。”

“我在娘/亲的棺椁前,要容玄渡给娘/亲抵命。”

“容玄明却斥责我‘胡思乱想,肆意妄为’。”

容晚初抬手掩住了脸,殷长阑却将她的手握住了,用手指刮过她眼下,无声地拭去了斑驳的潮意。

“容玄明什么都知道。他却不杀我,反而在我和容玄渡起争执的时候,克制地偏向我。是因为我姓容,我是容家的骨血。”

“我娘/亲与他再夫妻情深,对他来说终究不过是‘柳氏’。”

容晚初喃喃地说着,牙齿不由自主地咯咯作响。

第70章 红窗影(5)

容晚初咬紧了牙关,身体蜷缩在殷长阑的怀中, 犹然在微微地发着颤。

殷长阑低下头去, 唇在女孩儿的髻上鬓边轻轻地啄吻, 温柔地安抚着她。

男人的手掌贴在了她的眼前,温热又干燥的黑暗让她稍稍地安定下来。

她喃喃地道:“后来我才明白,千秋万代的基业, 是容玄明一生的抱负, 齐眉举案的妻子, 不过是男人宏图伟业上的一道点缀。”

殷长阑柔声道:“都过去了!”

容晚初蜷在他的怀抱里, 稳定有力的臂膀环过她的腰背, 让她在惊涛骇浪的心绪里生出一点模糊的安稳。

她半晌都没有再说话。

殷长阑没有催促她,也没有问她今日怎么忽然想到了这些事。

他的沉默让容晚初觉得安全, 静了半晌,低声道:“我今天见到戚氏了。”

“也不知道野阳侯府是怎么教养出这样的女郎的。”她原本不大说起别人家的闲话, 但微微地抬起头时, 看到殷长阑认真倾听时微微绷起的下颌, 话就不由得说多了些:“倘若不是我也曾经见过野阳侯夫人,生得和戚氏七、八分的相似, 我都要疑心他们家嫁了个假货进容家来。”

殷长阑极少听到她用这样锐利的字眼描述一个人, 不免微微地笑了起来。

野阳侯长期镇守在京外, 今年里也并没有回京述职——他是朝中少有的实权勋贵,武勋传家,又与容玄明联了姻,自然不会像许多闲散侯门和文官一样, 需要努力维系与京中和皇帝的情谊。

这样一句评价,也已经是容晚初刻薄的极限了。

她顿了一顿,低低地道:“戚氏为人柔顺,像只小白兔似的,每天只是围着容玄明打转,容玄渡经常叫她‘小嫂子’,指使她做这做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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