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2)
他却是绝不会认错, 太子手中, 这枚自己昨日里才送去的玉坠的。
太子面容清雅如春山,瞧着他怔忪的神情,一时间眉目里竟然泛出来悠悠的笑意, 仿佛浑身压力都涤荡一清。
果然如此。
倘若不是心中惦念, 恋恋不舍, 怨怼难消,又何必在他大婚之日, 送来这么一枚意味晦气的礼物呢。
梨。
离。
这枚梨形玉坠, 便是最好的解释。
何况他还能认出来这玉佩出自于何料之中, 雕琢于何人之手。玉料是他当年亲自挑选,送与姬楚的羊脂白玉, 雕琢者是京中最好的匠人,手上接了无数活计, 也不知道姬楚是怎么软磨硬泡, 才生生插了进去。
昨日里收着这枚玉坠,是无边的愤怒;今日里将之握在手中, 却是难言的欢喜。
手指微微上拢, 将这枚温润绵软的梨形玉坠握入掌心,顶端微微的凸起硌到了肌肤, 却再没有任何不悦的念头。
太子嘴唇微启, 正欲说话,却见着对侧的少年垂下了头。
他的面容隐藏在了阴影里,只露出一截雪白雪白的下颔, 消瘦得令人心惊。
“哥哥以为呢?”楚歌低低的反问。
他抬起了头,目光忽远忽近,飘渺不定,最后终于落到太子捏起的手掌心,唇角勾了勾,面容上绽开一个几近自嘲的笑:“哥哥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
太子目光里的笑意便凝住了。
他看着立在自己眼前的人,看着他脸上自嘲的笑,如此的陌生,又说不出的惨淡:“既然哥哥已然与另一人拜过天地,我又怎会……纠缠不清?”
余音低徊,渐渐落到了不可听闻处,消弭殆尽。
记忆中向来肆意张扬的面容化作一片苦涩,太子只觉得全身血液都要凉透。
他机械的咀嚼过这短短的一句话语,忽然间,一股恐慌便蒸腾而起,攫住了他的心脏。
太子几乎想要伸出手,按住少年微微翕张的嘴唇了,仿佛只要这样,他便可以避开那些他隐隐然已经有预感的话。然而最终他的身体并没有行动,他依旧站在冰冷的地面上,看到那双淡色的嘴唇张开。
那是他最不想听到的话。
“自然……是应当乖乖离去的。”
少年眉尖原本轻轻蹙着,却缓缓舒展开来,他甚至扯着唇角,强逼着自己露出一个笑容,然而落在太子眼里,却是比哭着还要难堪。
“从今往后,我当远离……惟愿哥哥与嫂嫂,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琴瑟和鸣,白首同心。”
如一盆冰水漂泊而下,击碎太子所有痴心与妄想,他只觉得置身于三九严寒之地,而一句句,犹如凛冽朔风,冰刀霜剑,他犹不能逃离开去。
“我便全遂了哥哥念头……只盼从此,你能得到圆满欢喜。”
太子偶染小恙,身体不适,原本众人以为只是传言,但随着他一连几日都告假没有去上朝,文武百官已渐渐相信了。
掐着日子算算,似乎自从大婚后不久,太子便病倒了。
太医署的官员一个劲儿的叹气,只说不应当在这种时节娶妃,无论如何也得过了这料峭的春寒再行操办才好。
钦天监的监正也是毫不退让,直言道,那日子便是穷尽心力算出的黄道吉日,一年之内,再难逢如此佳期。如果太子愿意等等,那么等到明年去也是可行的。
说是这么说,但哪里能让太子等到明年去?
明眼人都知道,早在几年前,他便应当给东宫迎回女主人了,只是一直拖着,一而再,再而三,才终于拖到了眼下这个时节。
京中与他年龄相当的贵胄之子,哪个不是娇妻在怀,稚子在堂?
也偏偏就是太子,拖到眼下才娶亲。
皇帝数来数去,也就只有早逝的元后留下两个孩子,年纪大的那个早早的封了储君,年纪小的那个,也是牙牙学语之时,便已得封楚王。
楚王行事一贯都是不着调的,这帝京上下,除却头顶上的两尊大佛,哪个不怵他。虽然没有明着说,满朝文武早就把他未来的路子给定了,当一个侍花弄鸟的闲散王爷,大周也不是养不起这么一号人。
于是更是满腔心血都倾注到了太子身上,此刻这一病,不知有多少人嘘寒问暖,东宫的门槛都快要被踏破了。
但这里面却不包括一向与他亲密无间的楚王。
自从太子生病,楚王竟然没有踏足东宫一日,整日整日的窝在他那一方小小的王府里,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
楚歌想要把自己从漩涡中扯出去,但这漩涡却不放过他。
他还没在王府里安安生生的过上几日,便又收到了口谕,皇帝招他入宫去。
坐在特制的马车上,望着卷帘外阴沉沉的天色,楚歌觉着自己前途未卜,以后的日子大概也与这天色一样阴沉。
剧情里,太子压根就没有生病这一茬儿啊?!
楚歌依稀都还记得一点点原本的世界线,自从太子大婚后,求而不得的姬楚就疯狂的找他麻烦,甚至还数度设计陷害太子妃,在一次一次的陷阱中,太子对他的手足之情终于被消磨的一空,也就是皇帝仍旧把他宠着,碍于朝堂上的压力,也不得不把他打包扔到帝京外驻守去。
如果说皇帝这次是打算把他卷吧卷吧扔出帝京……但问题是,他明明就安静如一只小黄啾,什么都没有做的啊?
滚滚前进的车轮停了,楚歌没有下去,坐在马车上发呆:“统子,我明明什么都没干啊?”
系统说:“……以静制动,以退为进?”
楚歌:“………………”这统子啥时候成语学的这么好了。
大概系统自己也知道这是一个比较扯淡的回答,琢磨了半天,除却安慰什么都没想出来,于是只能灌下一碗毒鸡汤:“或许是为了联络父子感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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