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誓言 五 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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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誓言(五上)

“红胡子,他出來送人,他老人家跟咱们营长一起出发的啊。”勤务兵小王不明白吴天赐的意思,瞪圆了一双茫然的大眼睛,低声回应。

车厢中的炭炉有点小,里边的木炭发着幽幽蓝光,努力向外输送着热量,却抵挡不住从车厢缝隙处钻进來的寒风,整个车厢内的温度越來越低,越來越低,连刚刚烤热的土豆也被迅速吹冷了下來,再也冒不出任何蒸汽。

“红胡子,他跟周营长在一起,,你看清楚了,,他怎么会跟周营长在一起。”吴天赐却顾不上再吃烤土豆,双手按在身前,呼吸急促得像二十几个风箱在同时拉,装在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也开始“稀里哗啦”地狂狂转个不停。

“当然,出发前,他老人家还专程到马车里看望过您呢,不过那时您睡得正香,根本沒有感觉。”勤务兵小王瞅了疯疯癫癫的吴天赐一眼,脸上的表情愈发迷惑,“他原本想让咱们营长跟他一道留在在绿洲里龙爷的等消息,可咱们营长非要去替龙爷掠阵,然后两人不知道怎么着,干脆就一起走了。”

“那,那他,他身边带了多少人,我是说,他身边带了多少警卫。”吴天赐惊喜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手在火盆的支架上慢慢撑直,全身的肌肉紧绷,就像一头随时会跳起來择人而噬的疯狗。

“也就是五六个人吧,或者七八个,我沒仔细瞅,反正在咱们读力营里,他还用带几个警卫不都一个样,,咱们营长是个有头脸的人,怎么也不能让坏蛋算计了他老人家去。”小王被吴天赐脸上的狰狞表情吓得心里直哆嗦,将身体向后挪了挪,尽量与疯子拉开距离。

“那营地里呢,我是说游击队现在的营地,还有人留守么,咱们这几辆马车上呢,到底有多少人,能凑够一个排么。”吴天赐压根儿不体谅别人的感受,脊背拱起,手指关节处隐隐发白,天赐良机,这简直是天赐良机,游击队的主力去跟黄胡子拼命了,红胡子本人也远离了他们的临时营地,如果现在有一支队伍突然掉头杀向昨晚大伙被当做贵客招待的那片绿洲,很可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游击队的临时老巢连根拔起,而失去存放在绿洲中的粮草弹药,游击队就彻底成了无本之木,无根之萍,在这冷得能让狗熊呲牙的天气里,如果他们还是顽固地不肯接受读力营的整编,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俗话说相由心生,他心里对游击队起了歹念,脸上自然会有所表现,况且他虽然号称是黄埔军校毕业的高材生,实际上却是速成班都沒读完就托关系进了军队谋出身的早产儿,加上进入军队后又一直从事的是文职,从沒在枪林弹雨中打过滚儿,因此根本做不到得失不惊于心,喜怒不形于色。

恶意已经表露到了如此明显的地步,勤务兵小王即便再沒心机,也清晰地感觉到了里边杀气,被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手扶着车厢板拼命把身体往角落里缩,一边躲避着吴天赐刀子一样的目光,一边带着哭腔回应,“我不知道,您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外边弟兄们也不会听您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听我的。”吴天赐“蹭。”地一下跳了起來,试图去抓小王的脖领子,头却不小心撞到了车厢顶部的横梁上,又是“咚”地一声,被撞得眼前金星乱冒。

“哎呀。”他捂着脑袋以更快速度蹲了下去,鼻涕眼泪同时往外淌,“你个小兔崽子,让你做点儿事情你就躲,还企图谋害上司,看等一会儿队伍停下來,我让人怎么揭你的皮。”

“我,我是负责伺候你吃饭睡觉的,不是负责帮你干坏事的。”俗话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勤务兵小王被他欺负得退无可退,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起來,“你昨天晚上刚吃完人家红胡子的烤羊腿儿,今天就想去掏人家老营,弟兄们但凡还有一点儿良心,也不会跟你去。”

“我呸。”吴天赐被小王的幼稚言语给气乐了,捂着脑袋蹲在车厢中大吐口水,“良心,你们从前不是马贼么,怎么当马贼的也讲起良心來了。”

“我们以前是马贼不假,但是那是被生活逼得沒办法,现在是政斧军,不能连马贼都不如。”勤务兵小王急得都哭了起來,一边用手抹泪,一边大声反驳。

被指派给吴天赐当勤务兵,本來已经让他觉得很憋屈了,更憋屈的是,这个看上去文绉绉的长官做事根本不靠谱,自打來到读力营之后,整天就忽悠着大伙和红胡子划清界限,根本沒心思去打曰本鬼子,现在好了,此人居然还想趁着人家游击队主力跟黄胡子拼命的时候,带着人马去抄人家的后路,这是人干的事情么,读力营真的要是这么做了,以后还怎么在草原上立足,,不但周大当家会被父老乡亲从背后戳脊梁骨,就是他们这些当小兵的,今后出门的时候也再抬不起头來。

“吆喝,你的嘴巴还挺会说的。”吴天赐诧异地看了小王一眼,捂着被撞青的脑袋慢慢往车门附近挪动,“以前怎么沒见你这么机灵过,是故意跟我装傻呢吧,,红胡子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处处替他说话,。”

“不是我变机灵了,是你自己变蠢了。”已经把吴天赐得罪到了如此地步,勤务兵小王索姓也豁出去了,抹了把鼻涕眼泪,继续大声驳斥,“是你被猪油蒙了心,尽想干些缺德事情,所以眼睛窝子才越來越浅,你以为就你自己能看出这时候红胡子的营地空虚了么,咱们大当家就看不到,九爷和十一爷他们就看不到,,都在江湖上混这么多年了,哪个比你姓吴的傻多少啊,,人家之所以不肯趁这个机会向红胡子下黑手,就是明白这种沒良心的事情做不得,做了,以后读力营的名声就臭大街了,从此好人再也不敢來了,留下的全是有奶就是娘的孬种王八蛋。”

“你说什么。”吴天赐的手本來已经握住了铜制的车门把手,听到小王的最后几句话,却犹豫着停了下來,“你再说一遍,谁是好人,谁是孬种王八蛋。”

“打鬼子的是好人,帮着小鬼子打好人的,肯定是孬种王八蛋,你可以不让我说,你可以枪毙我,但你枪毙不了这天下所有人。”小王抬起头,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身体因为害怕而哆嗦个不停,右手则因为习惯而不自觉地往腰间枪柄上摸。

“你要干什么,。”吴天赐吓了一大跳,赶紧把身体往车厢板上贴,右手迅速去腰间掏枪,手指落处,却是空荡荡什么都沒掏到,在他昨夜醉的不省人事时,手枪和腰带早就小王帮忙给收拾起來,挂在车厢另外一侧的钉子上了,距离他现在的位置足足有四、五尺多远,不移动身体根本不可能够得到。

而移动身体去够,则等于给了勤务兵小王朝自己背后瞄准的机会,刹那间,吴天赐额头上冷汗滚滚,连游击队的主意也顾不上打了,“你想干什么,你要以下犯上么,按照军法,按照绿林规矩,被抓到后会千刀万剐,连家人都会受你的拖累。”

“我沒有,呜呜。”小王赶紧将右手从枪柄处挪开,一边哭,一边大声自辩,“我沒有想拿枪打你,是你自己瞎想的,我被安排给你当勤务兵,当然要听你的话,可你老逼着我做坏事情,呜呜,大当家知道后,肯定,呜呜,肯定不会放过咱们,即便大当家不敢杀你,入云龙,入云龙和张胖子,也不会放过咱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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