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誓言 五 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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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你冷静,千万冷静。”吴天赐将手放在身体前,慢慢下压,唯恐一不小心刺激自己的勤务兵,还得对方再把手掌压到枪柄上,“你听我说,我做的不是坏事,游击队,游击队以前是叛匪你知道么,他们趁着抗曰的机会,偷偷发展壮大,早晚会有一天,将成为国民政斧的致命威胁。”

“我不听,不听。”小王挥舞着胳膊,一边哭,一边反驳,“游击队都是好人,我们大当家也是好人,好人不打好人,只有坏蛋,才老撺掇着好人去打好人。”

“他们是好人不假,但好人和好人有时候却也会打仗。”吴天赐想了想,尽量把语气放得更加舒缓,对方手离开了枪柄,但他自己手中却还是沒有武器,所以,必须先取得自保能力,然后才有机会进一步考虑其他,“三国演义,你看过沒有,刘备是好人吧,孙权也不是坏人吧,可刘备和孙权,最后还是打了起來。”

“那是因为吕蒙偷袭了关羽在先。”小王毕竟还沒成年,注意力很快就被吴天赐调进了故事当中。

“可刘备也沒还孙权的荆州啊,那可是他说好了从孙权手里借的,取了西川就归还给人家。”吴天赐继续把小吴的注意力往三国故事里头引,同时慢慢挪动身体,去抹车厢另外一侧挂着的皮带和手枪。

“那,那诸葛亮也借,借了东风给孙权。”年青幼稚的小王果然上当,皱着眉头努力回忆评书中关于三国演义的内容,喃喃地替自己心目中的好人刘备辩解。

三国演义的故事,在民间深入人心,非但说书先生会以此谋生,村子里的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也会通过演义中的故事,像后生晚辈们灌输做人的道理,所以小王对其中的每个段子几乎都耳熟能详,甚至能发挥一下,说出自己的看法。

他这里光顾着跟吴天赐讨论古人,却沒想到对方心思全放在车厢另外一侧的手枪上,后者先是一寸一寸偷偷挪动,后來发现小王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吸引开,便开始慢慢加快挪动速度,慢慢接近挂手枪的车厢壁。

“可鲁肃也帮诸葛亮修了祭坛。”吴天赐小腿蓄力,身体和手掌慢慢抬高,近了,近了,只要把枪摸在手,就不怕对付不了一个毛孩子了,然后以这个毛孩子的脑袋吓唬外边那些小兵,逼着他们服从自己的命令,眼看着他的阴谋就要得逞,却不料小王突然一拍车厢,大声喊道,“所以才让曹艹占了便宜,最后蜀国和吴国都被人家给灭了,谁也沒捞到好处,还有,还有那个吕蒙,也被关羽的鬼魂给追死了。”

“呸,呸,你这个小乌鸦,就不想让我落个好。”吴天赐吓了一哆嗦,差点沒又撞到车厢顶梁,迅速将枪抓在掌心,大拇指挑动保险,把子弹推入枪膛,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向勤务兵小王,准备给对方致命一击。

勤务兵小王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鬼门关前,兀自激动得大声嚷嚷,“我不是不想让你好,我是真心为了你,那赵天龙和张胖子两个,都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如果得罪了他们,即便您上头有人护着,也难逃被他们俩打冷枪。”

“那我岂不是成了吕蒙第二,。”最后一句话才真正说到了要害处,吴天赐原本狂热的大脑瞬间开始发凉,扭头又看了勤务兵小王那单纯的面孔,他略作犹豫,慢慢又把保险用右手大拇指推回了原处,“他们两个为什么要杀我,如果游击队合并入读力营中,对他们两个只有好处,沒任何坏处。”

“张胖子原來就是政斧军的人,龙爷也只服红胡子一个,您即便吞并了游击队,他们两个也不可能留下。”小王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从鬼门前前打了个圈儿,听吴天赐说话的语气开始变软,便非常认真地帮他分析形势,“如果留不下他们俩,您吞并了游击队,只相当于得到了一批老兵,而同时跟他们俩成了仇家,随时都可能被他们干掉。”

“如果我逼着他们留下呢,,或者”吴天赐把手枪插回枪套里,和皮带一同系到腰间。

“我们大当家不会同意您。”勤务兵小王想了想,最后决定实话实说,“大当家跟龙哥是过命的交情,以前龙哥一个人的时候,他都从沒逼过龙哥入伙,至于张胖子,人家从前是中校军衔,比你还高,真的留下了,要么当营长,要么改天就打报告调走。”

“这?”当头脑渐渐冷下來之后,吴天赐才终于发现自己先前的计划存在多大的漏洞,第三次上上下下打量勤务兵小王,再也不敢过分小瞧了年青人。

慢慢将身体在火盆旁重新坐稳,换了更缓和的语气,他用咨询的口吻像小王提问,“照你这么说,他的那个中校军衔是还真的l,那他怎么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非跑到草原上來,居然还跑去给游击队打下手。”

见吴天赐好像暂时把坏心思收起來了,小王心中暗喜,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对方的问題,“张胖子为什么來草原上,我也不知道,但他的中校军衔肯定是真的,以前咱们这边还有个军统局的彭站长,也一直抱怨张胖子不知道好歹,放着堂堂正规军的中校不干,跑到游击队去当什么中队长。”

“噢。”吴天赐轻声沉吟,军统局的彭学文站长他是听说过,虽然既跟他不是同一个部门,又不是他的顶头上司,可级别却比他高了不止一点半点,另外,后者的靠山也非常硬,远非他背后那个靠钱砸出來的关系能比。

“不过我听人说”小王抬起眼皮,悄悄地观察了一下吴天赐的脸色,继续给对方敲警钟,“我听人说,黑石寨的前任县长朱二,就是在口里那边什么地方得罪了张胖子,所以才花钱疏通关系,躲到了咱们偏僻地方,谁料到张胖子却前后脚追了过來,隔着两百多米远,“呯”地一枪打爆了他的脑袋瓜子。”

“嗯。”吴天赐猛地打了个冷战,脖子不知不觉地往领口中缩了好一大截,两百米远一枪爆头,这也算得上是狙击手水准了吧,即便扣掉小王话里的水分,那一百二三十米也是有的,隔着一百二三十米远,谁能防得住别人的冷枪,,即便是蒋总统出行,也不能把街道两旁的百姓却给隔离起來,不准他们夹道欢迎吧,!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悄悄擦了下自己的额头,心中再也兴不起打游击队临时营地的主意了,不合算,里里外外都不合算,即便成功了,也是便宜了沒良心的周黑碳,他自己则少不得要做那个吕蒙,要么是死于孙权的毒酒,要么是死于某个“关羽”之手,反正沒落到善终。

“呼。”车厢外,一直扬鞭赶车的李老九,也悄悄擦了一把自己的额头,同时用力吐出了一口浊气,缓缓地把按在腰间的左手,从枪套上挪开,被寒风冻得发紫的脸肿肿的,看不出半点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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