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状告天子(2 / 2)
郑伯循声望去,原是陆逡手中的惊堂木拍在桌案上。
面对郑伯惊疑的目光,陆逡一派正色:“第一玄的父母何在?他为何是在你的看顾里长大?他师从何人?”
郑伯未因陆逡打断他的叙事而恼怒,仿佛这一路行来,郑伯已经习惯于旁人的种种疑问。
郑伯一一回复道:“主人的父母皆在主人刚刚出世时便命丧黄泉。主人的父亲是因走火入魔而死,主人的母亲是因难产而亡。”
“主人的父母尚在人世时,我便是山庄里的管家。主人的父母故去之后,便是老朽一直陪在主人身边。”许是忆起第一玄的往事,郑伯笑容可掬:“主人的父亲临终前,曾将毕生功力传入主人体内,使主人较寻常江湖人提早步入先天武学境界。”
“主人的武学天赋随主人的父亲,尤其是剑道造诣颇高。仅是自学父亲留下的第一剑谱,便能在十四岁时打败诸多上门挑战的高手。”郑伯话到此处,神情难掩得意:“直至主人十五岁时,江湖上已不再有人前来自取其辱,挑战主人。”
“于是,这一年主人主动搅入江湖风云。”郑伯略去第一玄四处比武论道中的艰辛,简述道:“最终,主人在二十岁时,成为天下第一剑客。”
陆逡微微颔首,继续引导郑伯的思绪:“第一玄前二十年的生平本官已经知晓。接下来你便说说第一玄与梁美人之间是如何相识的?他二人之间真正的关系如何?”
郑伯沉思片刻,理清思路,缓缓开口:“主人入江湖之后,老朽便不再跟随主人左右,很多事情都是后来听主人提起的。”
不能入江湖替主人操办事宜,郑伯一直略感愧疚:“关于夫人,老朽知之不多。只是偶然听为主人护法的侍女提起过,乱世纷争,夫人凭借美貌游走在诸侯列强之间,合纵连横游说他们。”
“只是,夫人不会武功,加之容貌极美,令某些色胚利欲熏心,欲囚禁夫人。”
郑伯说到“色胚”二字极其咬牙切齿,吓得陆逡急急以余光瞥一眼当今天子的面色。
可惜,当今天子城府颇深,陆逡一无所获。
陆逡做小动作时,郑伯仍在叙说:“幸而主人偶然路过,于千军万马之中救下被士兵层层围困的夫人。”
“主人与夫人犹如金风玉露一相逢,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情投意合之下,夫人被主人带回山庄完婚。”郑伯边说边笑得合不拢嘴,似是为第一玄有夫人照料而欣慰。
陆逡似乎也被郑伯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情所感染:“如此说来,第一玄与梁美人之间确是情投意合,不存在子虚乌有的囚禁之事。”
听闻陆逡口中的囚禁流言,郑伯立刻脸色阴沉,不悦反驳:“老朽的主人刚正不阿,最讲究世间的公平正义,哪里会因些许私情便打破底线!”
“老朽也曾听闻某些见不得人的江湖鼠辈把主人与夫人之间的你情我愿,胡诌成主人强娶,夫人怨恨。”郑伯愈说愈动容,情不自禁地嗤笑道:“哼!可怜可笑!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咳咳!”陆逡一直暗中注意着当今天子的脸色。再次听闻郑伯似乎意有所指,当即故作咳嗽打断郑伯的涛涛不绝。
面对郑伯困惑的神情,陆逡一本正经道:“第一玄与梁美人之间的过往本官已经知晓,接下来便是最紧要的问题——第一玄与陛下之间是如何相识的?可曾发生过龌龊之事?”
陆逡看似严肃认真的询问郑伯,实则他眼尾余光仍旧瞄向当今天子,心中亦是忐忑不安,唯恐当今天子被郑伯激怒,进而牵连他的乌纱帽。
可惜郑伯压根未读懂陆逡的害怕。亦或者郑伯早已读懂陆逡的害怕,只是陆逡的乌纱帽与郑伯无关,因而郑伯一开口便吓陆逡一跳:“你既然审案,便得一视同仁,不能只对梁淳使用敬称。”
陆逡眉心微动,立时僵在座位上。
还是当今天子瞧出陆逡的不自在,主动替他解围:“郑伯言之有理,陆卿切记下次唤朕姓名。”
陆逡唇齿打颤,哆哆嗦嗦应道:“……是……臣,遵旨。”
郑伯这才满意的回答陆逡方才的疑问:“主人与梁淳之间的往事,老朽亦是从为主人护法的侍女口中听闻。据说,梁淳征战天下之时,对江湖人的武功十分向往,便重金聘请主人一叙。”
“熟料主人根本瞧不上这些俗物,反而飞箭传信,命梁淳把黄金融成金豆,发放与百姓。”第一玄心系百姓的言行举止令郑伯与有荣焉。
“梁淳被主人拒绝之后,不仅不恼,反而认为如主人这般的高人,性情本该直率任性。”谈及当年的梁淳,郑伯感慨万千:“梁淳为与主人一见,便依照主人所言融掉黄金,分发给百姓。”
陆逡一面听郑伯的状词,一面留意到当今天子正闭目微微颔首,似是被郑伯的话语勾起心底许久未念的往事。
陆逡不由得咋舌:如此看来,郑伯确实未欺骗他。但这恰是此案最难办之处。
正当郑伯欲继续诉说梁淳为请第一玄一见想出的其他法子时,陆逡忽然瞧见日光射入大理寺堂内,当即制止郑伯的回忆:“午时已至,不若在后堂歇息片刻,饮些饭食再继续审问?”
当今天子被陆逡的询问打断思考,缓缓睁眼,打量陆逡几眼,旋即颔首同意:“可。”
无论是当今天子还是陆逡,都未过问立在一旁的郑伯的想法。显然他们已经习惯于忽视部分百姓微不足道的声音。
好在,郑伯也未计较陆逡与梁淳的无视,坦然拒绝陆逡不甚诚心的邀请之后,便重新坐到先前侍童给他摆放在堂前的椅子上。
许是担忧郑伯年岁已长饿坏肚子,陆逡命后厨侍童给郑伯送去一盒饭食。
郑伯欣然接纳陆逡的好意,未怀疑陆逡或是梁淳会指使侍童放毒药谋害他。
然而,无论是郑伯还是陆逡皆始料未及,端给郑伯的饭食里竟然真被贼人下毒!
郑伯尚未来得及出声喊话,便掐住嗓子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少顷,用完午膳的天子在陆逡陪同之下回到堂前,入目的便是嘴唇紫乌、死去多时的郑伯。
且不说郑伯之死给大理寺带来何种混乱与麻烦,单说眼下陆逡与当今天子之间的气氛,已是暗潮涌动——
当今天子怀疑是陆逡手下为讨好自己而偷偷在郑伯的饭食里下毒。
陆逡则恰好相反,怀疑是当今天子派宫内刺客趁众人离去、独留郑伯一人之时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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